今天兩更。
————今天第一更的分隔线——————曹子文回到了扎赫瑞斯的家族城堡。
既然已經決定了要離開,放下心中包袱的他顯得無比輕松,甚至連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曹子文並沒有高估自己,但是任何人都知道,如今他已經成為了支撐扎赫瑞斯家的頂梁柱,其重要性絕不下於主母艾絲瑞娜。
而在眼下的非常時期,他卻失蹤了整整三天。
這並不是一件可以漠然置之的小事。
曹子文已經可以想見,當自己重新踏入扎赫瑞斯城堡的范圍時,會引發出什麼樣的**。
可是沒有。
曹子文意想中的情景並沒有出現。
當他走進扎赫瑞斯城堡大門時,確實,所有庭院內的平民士兵和奴隸,都停下了手上工作,向他投來關注的目光。
可是他們那目光中所蘊涵的,不是激動、訝異、與安心,而是憤怒、仇恨、還有恐懼。
每個人都靜靜站在原地,任由曹子文徑自從身邊走過。
沒有人上前歡迎他,更沒有人離開自己的崗位,跑向家中貴族們聚居的那根鍾乳石進行報告。
曹子文覺得有點奇怪。
這種情況無疑是反常的。
他本能地要停下腳步,隨便找個人來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微一躊躇,他便又放棄了這種念頭。
既然決定了不再參與權力斗爭,那麼扎赫瑞斯家發生什麼事也罷,都和自己無關了。
曹子文加快了腳步,不再理會其他人的奇怪目光,只想要接回摩登迦和伯虜特,然後就轉身離開。
他躍上陽台,沿著走廊走向艾絲瑞娜特地安排給摩登迦的私人房間。
經過浴室時腳步稍微停頓了一下,卻終於忍住了沒向那兩扇緊閉的華麗大門望上一眼,反而像是逃走般迅速沿著樓梯走到了下一層。
這種逃避的心態,讓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整座建築里,此刻正泛著一股詭異的靜默。
房間里空蕩蕩地,別說摩登迦的影子,甚至連她的半絲氣味也嗅不到。
整個空間里沒有留下絲毫居住過的痕跡,干淨得仿佛酒店客房那樣,整潔,但卻冰冷。
曹子文心中隱約出現不詳之兆。
猛然轉身衝出走廊,就想到神堂里去找艾絲瑞娜。
可他剛剛邁出兩步,就停住了。
第十五家族的長女,奧菲莉婭·扎赫瑞斯就在那里,她正靜靜地站在走廊彼端。
“比爾德,你終於回來了。”
曹子文閉上眼簾深呼吸,隨即睜開眼眸,沉著點頭道:“是的,我回來了。
摩登迦呢?”“要找你的小情人麼?”奧菲莉婭諷刺地笑笑。
不知怎的,曹子文卻在她的瞳孔深處發現了些須悲哀與絕望。
不等他想明白是怎麼回事,英武的女巡邏隊長轉身,道:“跟我來吧。
主母已經在神堂等著你了。”
他滿腹疑團,但也只能就范。
可是每向前多走一步,心中的恐懼就越更濃重。
無數種可能性從腦海中閃掠而過,然後又被他自己一一推翻。
每推翻一種可能性,便又立刻生出了更加糟糕的另一種可能。
關心則亂,曹子文的心,已經亂了。
路程不短,可是到處泛現的,仍然是寂靜。
神堂黑黝黝的大門,活象某種猛獸張大的嘴巴,隨時都准備將送上門來的獵物生吞活剝。
曹子文機凌凌打個冷顫,大踏步走了進去。
艾絲瑞娜坐在她的寶座上,娜倫德與奧祖拉斯站在主母右側。
女巡邏隊長默默地彎腰向自己的母親鞠躬行禮,徑直走過去站到了艾絲瑞娜左側。
再加上曹子文,扎赫瑞斯家所有重要的成員,已經到齊。
除了摩登迦。
她並不在這里。
艾絲瑞娜只是坐在那里,並沒有開口說話,沒有人膽敢先開口說話。
神堂里仍然只有沉默。
到了這個地步,再怎麼樣遲鈍的人也該看得出來,發生大事了。
“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曹子文心默念了幾句經文想給自己打氣,可是忽然便念不下去了。
無掛礙,便無恐怖。
可惜,此刻他正是心存掛礙,談何無有恐怖?曹子文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鎮靜。
只有沉著應對,才能解決已經出現的問題。
他壓下自己的不安,沉聲問道:“艾絲瑞娜……主母。
發生了什麼事。”
“昨天,班瑞主母來拜訪過我們了。”
艾絲瑞娜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得讓人心驚。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
蜘蛛學院的主母教長崔爾和班瑞主母同行。
還有三百名蜥蜴騎兵與七百名步兵。”
曹子文的心跳得越來越快了。
他運功壓下自己的不安,點頭道:“繼續說。”
“班瑞主母向我伸手要人。”
艾絲瑞娜忽然用力捏住了寶座的把手,語氣內籠罩了憤怒與無可奈何。
“四個人。
扎麗·契迪爾、莫諾·契迪爾、摩登迦·哈德勒,還有你的大地精仆人伯虜特。”
曹子文絕望地閉上眼眸,嘆道:“所以,妳給她了?”“我無法拒絕,更不敢拒絕。”
艾絲瑞娜歉疚地低下了頭,道:“對不起,比爾德。”
“不怪妳,我都明白。”
曹子文確實並沒有責怪艾絲瑞娜的意思。
班瑞家族的整整一千名精銳士兵,那是什麼概念?足以毀滅扎赫瑞斯家十次了。
更別提,還有崔爾背後的整個提爾·布里契做後盾。
曹子文冷靜道:“班瑞主母說了什麼?她的要求是?”“納邦德爾時柱的兩次循環之內,假如你還沒有出現在班瑞家庭院里的話,執政議會將接受契迪爾和哈德勒兩家貴族遺孤所提出的控訴,以非法發動戰爭,破壞魔索布萊城和平的罪名,向扎赫瑞斯家發動全面進攻。”
艾絲瑞娜的語氣冷靜得不同尋常,仿佛那是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一般。
“不是說有羅絲的神諭,誰也不能再在這件事情上做文章了嗎?班瑞主母膽敢違抗羅絲神後。”
“班瑞主母就是魔索布萊城,就是執政議會。
只要不是太過分,羅絲神後也不會因為扎赫瑞斯家被毀滅就降罪的。
何況從法律上而言……”艾絲瑞娜諷刺地笑笑,道:“班瑞主母的行動完全沒有可質疑之處。
現在距離限期,還剩下不到納邦德爾時柱的的五個刻度了。
逃走吧,比爾德。
我知道有幾條秘密通道可以出城,現在走還來得及。”
“我走了,你們怎麼辦?”曹子文淡淡問道。
“看他們自己的選擇吧。”
艾絲瑞娜的目光,在自己三名子女臉龐上掃視而過,道:“留下來是死。
逃走的話,以後就是沒有家族的流民。
自己想清楚,我不干涉。
不過一旦選定,便不能再後悔。”
娜倫德忽然顫抖得很是厲害。
她咬緊牙關,嘴唇上已經全無血色。
好半晌,才遲疑道:“我……我想……”“我要留下。”
奧菲莉婭突然毫不遲疑地打斷妹妹,並且大聲宣布了自己的決定。
她望向曹子文,用力道:“我相信你,比爾德。”
奧祖拉斯沙啞著嗓子,道:“我也留下。
我喜歡賭博。”
艾絲瑞娜點頭,道:“很好,娜倫德會和你一起走,比爾德。”
她緩緩站起來,從寶座腳邊提起個小小的藍色布袋拋向曹子文,道:“里面裝了不少東西,足夠用的了。
走吧,別再耽擱。”
“妳還沒說自己的選擇,艾絲瑞娜。”
曹子文順手接過布袋系在腰間,目光卻沒離開過艾絲瑞娜。
“我?”扎赫瑞斯主母淡笑道:“你們都可以逃,惟獨我不可以。
蜘蛛神後可不會放過一名軟弱得只想逃避的膽小鬼。
我只能堅持下去。”
她頓了頓,道:“即使死,也要死得像位主母,而不是一名乞丐。”
“我也不喜歡像乞丐那樣活著。”
曹子文斬釘截鐵道:“所以,我會應約去班瑞家。”
“愚蠢!”毫無預兆地,艾絲瑞娜忽然便爆發了她所有的怒氣。
她高聲怒罵道:“你以為這樣做就是英雄了嗎?不,你只是個送死的笨蛋!不錯,有羅絲神後的神諭保護,班瑞家的十六位高階祭司們不會動手。
可是別忘記,他們有魔索布萊城的首席大法師貢夫,也有最強大的蜘蛛審判者奧戈羅斯。
即使你僥幸能夠把他們都擊敗,那麼班瑞家的二千名士兵呢?難道你以為自己有本事將他們全都殺掉?”曹子文靜靜看著艾絲瑞娜暴怒的眼眸,開心地笑了。
“我原以為一位主母最關心的應該是自己家族的存亡,原來也會有例外的。”
艾絲瑞娜頹然坐下,苦笑道:“比爾德,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扎赫瑞斯家是注定要毀滅了。
只要他們依舊保持著壓倒性的實力。
無論何時,班瑞主母要發動戰爭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就像我們毀滅契迪爾家也不需要什麼理由一樣。
有沒有契迪爾,本來就無足輕重。”
她搖搖頭,道:“他們要的只是摩登迦·哈德勒這魚餌而已。”
“我知道,所以無論如何,我也必須去班瑞家。
誰都可以舍棄,惟獨摩登迦不可以。”
曹子文走上前去,用力握緊了艾絲瑞娜的手。
這肆無忌憚的舉動看在娜倫德與奧祖拉斯眼里,立時引發出一陣吃驚的抽氣聲。
奧菲莉婭卻咬著嘴唇,向自己的母親射去了嫉恨的目光。
曹子文可不管他們怎麼看,此際他滿心悔疚,向艾絲瑞娜歉道:“向契迪爾發動戰爭是我的提議。
留下扎麗·契迪爾和莫諾·契迪爾也是我的主意。
扎赫瑞斯家現在面臨的一切災難,都是因為我……放心吧,艾絲瑞娜。
我我會把所有問題解決的。”
艾絲瑞娜將自己的手從他掌心抽出,揮臂正正反反,連續給了他四個耳光。
隨即緊緊摟住曹子文脖子,狠狠地吻了上去。
她吻得那麼用力,那麼纏綿,就仿佛要把曹子文徹底揉進自己身體里去般,直吻到快要窒息才肯松手。
艾絲瑞娜無力地癱坐在寶座上不住喘息,揮手冷冷道:“滾吧,去班瑞家送死吧,愚蠢的男性!我會在地獄里等你過來的!”曹子文挺起胸膛,再沒有任何猶豫地,轉身走出了神堂。
他的腳步堅定,卻沒有發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完全忘記了要離開魔索布萊城,不再參與任何權力斗爭的決定。
摩登迦是一個因素,可是艾絲瑞娜,更是一個因素。
在羅絲的詭計之網里,任何人都逃不掉。
到頭來你會發現,除了直面奮起抗爭以外,誰也無路可走!*艾絲瑞娜站在陽台上,目送著曹子文的背影消失,身後,她的長女奧菲莉婭忽然問道:“主母,您覺得……比爾德會成功嗎?”“他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能成功。
但是,我們必須賭這一注。
怎麼,妳擔心了?”“不,我只是……”奧菲莉婭啜嚅著道:“我只是……”“妳只是喜歡上他了,對不對?”扎赫瑞斯主母冷笑著,將女兒的心事揭穿。
她扳起臉孔,陰森森道:“假如……假如比爾德能回來的話,我不介意和妳一起分享他。
但是要記住,奧菲莉婭。
男性永遠只能是我們的工具。
對待工具,任何時候都決不能付出太多的私人感情。
一切必須以扎赫瑞斯的利益為最高依歸。”
扎赫瑞斯主母眼眸內流露出明顯的悵然,喃喃道:“是的,這就是一位主母所必須付出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