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也不說的沉默分割线————暈暈沉沉,也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
忽然間,曹子文猛然睜開眼眸,驚醒坐起,渾身濕漉漉地,竟是冷汗淋漓。
耳邊但聽到有把腔調怪異的聲音問道:“你醒了?覺得怎麼樣?”“還好……還好……”曹子文下意識地喃喃答應著,忽然驚覺,問道:“是誰?”“我?是一名卓爾,也是位把你從馬烈絲·杜堊登手上救出來的朋友,同時,我還是對你投注了許多希望,渴望能得到您友情的可憐人。”
“你……救我?”曹子文疑惑地用手掌按住額頭,用力搓了搓。
他的腦子里還非常混亂,幾乎無法做冷靜的思考。
“可是……明明是艾絲瑞娜……”“世界上哪里能有那麼巧合的事?您所聽見的話,全都是我說的,不過當時,我使用了些小小的幻術魔法,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艾絲瑞娜主母而已。”
自稱為朋友的怪異聲音,給出了解釋。
曹子文將信將疑地用力搖搖頭,仿佛要借助這個動作驅走暈眩。
他試著調運內息,但覺離火玄冰二氣流轉一如往常,並無阻窒,狀態已經恢復到了顛峰時的八九成。
雖說佛門神功可自然進行龜息療傷,但以自己當天暈迷前的傷勢來看,也不是一天半日能痊愈的。
曹子文深深吸口氣,精神一振,問道:“你究竟是誰?我現在又在哪里?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距離那天在巨蕈林,已經經過了納邦德爾時柱的三個循環。
比爾德,您在我的房間中,在提爾·布里契的法師塔內。”
“法師塔?為什麼把我帶來這里?”“因為這里很安全,能夠讓我們有機會好好地說幾句話。”
曹子文冷冷道:“我不喜歡和藏頭露尾的人說話。
有蠟燭的話,請點燃它。”
“啊,對不起,是我疏忽了。
您畢竟不是卓爾,無法像我們一樣在黑暗中視物。”
那怪異的聲音語氣中帶了幾許歉意,隨即便聽到“噠”的輕響。
幾點青白色光球飄蕩著亮起,將房間照亮。
曹子文稍微松了口氣,撤去潛運雙掌的真氣,向四周仔細打量起來。
這是間八角形的房間,四周雜亂無章地擺放了許多在曹子文眼內是希奇古怪的雜物。
距離床塌大約兩三步外,一名身軀佝僂的卓爾緊緊裹著黑色長袍,把自己陷進舒適的安樂椅中不住前後搖晃。
魔法燈光的照耀下,曹子文卻發現隱藏在對方兜帽下的不是臉龐,而是張灰色面具。
卓爾法師**地注意到了曹子文眼眸內閃過的不悅。
他停下了安樂椅的搖晃,道:“比爾德,我的朋友。
請原諒我只能用這張面具來面對您。
不,事實上,我也很想以真面目來見人,可惜的是,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已經沒有真面目了。
甚至,連我的名字亦已經沒有多少人能記得起。”
卓爾法師的語氣忽然變得傷感,他沉默了幾秒,嘆氣道:“是的,已經沒有還記得雅林梵·維恩了。
盡管他曾經是一個強大家族的長子,又是魔索布萊城里僅次於貢夫·班瑞的大法師,但在他所隸屬的家族灰飛湮滅以後,他就永久地失去了競爭魔索布萊城首席大法師的權力,只能躲在這個小房間里苟延殘喘。”
他慢慢地站起來,把自己的魔法拐杖抓在手里,向曹子文深深鞠躬,道:“現在,請容許我向您重新介紹自己吧。
幾個世紀以來,我被稱呼為蜘蛛法師,羅絲的狂信者。
沒有任何法師能夠比我更狂熱地崇拜羅絲。
我擁有的一切力量都只為侍奉羅絲而存在。
是的,至少在這房間外面,我就是這樣的人。”
“在別人面前?那麼,在我面前會有什麼特別嗎?”曹子文立刻就抓到了蜘蛛法師話中的要點。
“在您的面前……”蜘蛛法師的語氣突然變得急促起來。
他渾身顫抖著,伸出手抓住自己臉上的面具,狠狠摜下地面,充滿憤怒與蔑視地用力吐了口唾沫,咒罵道:“我會說,讓那頭該死的母蜘蛛見鬼去吧!假如能夠讓我有機會和她面對面的話,我願意放棄自己的所有一切來換取往她那丑陋大屁股上猛踢一腳的權力,即使下秒鍾就粉身碎骨也絕不後悔!該死的老巫婆,是她害我們只能永遠躲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垃圾堆里,是她腐蝕了我們的心靈,讓曾經高貴的卓爾現在墮落成連地精都不如。
我恨她,哦,是的,我對她的仇恨遠遠比裂爪谷的大地裂更深!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他瘋狂地用盡全力,不斷猛踩著面具,就仿佛那面具就是羅絲的化身一般。
前一刻還顯得十分冷靜的法師,突然就變成了狂躁的瘋子。
這太過突兀的轉變讓曹子文完全目瞪口呆,可是比起法師的精神狀態,那摘下面具之後所暴露出來的景象,才真正讓曹子文感到震驚。
無數條不斷蠕動的蜘蛛腿,密密麻麻地長滿了法師臉上每個角落,將他的眼睛鼻子,甚至嘴巴都全部遮掩得不見影蹤。
這根本就不是一張人該有的臉,是魔鬼的臉,是怪物的臉!詭異、丑惡,教人看了只想作嘔。
曹子文只覺一陣惡心,急忙伸手掩住嘴巴,運功壓下胃內涌現的嘔吐衝動。
他竭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比較正常,而不是憐憫或者同情,道:“我想自己大概能夠理解您的憤怒,雅林梵。
不過作為朋友,我想請您先冷靜下來,好不好?”蜘蛛法師喘息著點點頭,彎腰撿起面具重新戴上,當真立即就回復了他剛才的冷靜。
歉道:“對不起,是我失禮了。”
曹子文強笑道:“沒關系,我能夠理解的。
只是……我覺得很驚奇。
在魔索布萊城里居然還有人膽敢如此地蔑視羅絲。”
“是的,正如您所看到那樣,雖然稀少,但確實存在。
我是其中一個,但不是絕無僅有的一個。
數量比您想象中的要多,但依然還是絕對的少數派。
我們仇恨和蔑視她的原因都不盡相同,但這份相同的激烈情感將我們緊緊聯系在一起,使我們還能找到理由在這個地獄里面繼續活下去。”
蜘蛛法師鞠躬道:“請原諒我還不能現在就向您說明,這些‘我們’到底都包括了誰。
原因您一定能理解。
為了生存,也為了伺機復仇,推翻那頭鬼蜘蛛的統治,保密是不得已的行為。”
“我能夠理解……”曹子文點頭,道:“可是您把這些事情告訴我干什麼呢?我是外來者,又是人類,幫不上你們什麼忙的。”
“您太妄自菲薄了,比爾德。”
蜘蛛法師的語氣再度激動起來。
他用力頓了頓魔法拐杖,開始以演說般的口吻道:“我們……魔索布萊城里的很多人都看得出來,您將會為這座老朽不堪的腐敗城市帶來改變,事實上,您已經帶來改變了。
血腥角斗里的表現,幫助扎赫瑞斯家擊敗契迪爾家,還有鬼蜘蛛降下的神諭,難道這些證據還不夠嗎?”“這些事……”曹子文苦笑著想要辯解。
可是不待他把話說完,蜘蛛法師便打斷了他。
“聽我說,比爾德。
我之所以跟蹤您,將您從巨蕈林帶到這里來,正是為了向您懇求幫助,”“在我家鄉有句老話,接受過別人哪怕一滴水的恩惠,也應當以整座泉水回報。”
曹子文道:“您救了我的命,雅林梵。
假如在能力范圍內做得到的,我願意幫忙。
可是……”“太好了,實在太好了!”蜘蛛法師欣喜若狂,完全忽略過曹子文語氣中的猶豫。
他突然崩潰般跪倒在地,嗚咽著聳動著肩膀,悲聲道:“您無法想象得出來,我們等待這天究竟已經等待了多久。
我們是一群絕望的囚徒,雖然內心都堅信卓爾並不該永遠生存於黑暗,並且渴望救贖。
可是我們卻仍然不得不和其他同胞們一起過著墮落腐敗的生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太久了,實在已經太久了。
黑暗的強大力量無時無刻地窺視著我們,不放棄任何一個腐蝕的機會。
僅僅要保持這種信念就已經造就了無比的痛苦。
有人已經開始屈服,甚至也有人懷疑,即使這微弱希望,也只是蜘蛛羅絲制造出來愚弄我們的假象而已。”
蜘蛛法師忽然又振作起來,充滿希冀地把目光投向曹子文。
“我也幾乎要絕望了。
可是卻始終無法死心。
您要知道,我是名法師啊。
在這種絕望的時刻,除了運用魔法以外還有什麼辦法呢?石頭在上,當預言水晶球終於產生變化時,我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的,從來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回答過我什麼的水晶球,終於出現影象了。
您猜猜,比爾德,那一刻,我看見了什麼?”“您大概就是看見了我吧?”曹子文無奈地搖頭苦笑。
“完全正確!”蜘蛛法師徹底陷入了自己所營造出來的氣氛中不可自拔。
他用力捏緊拳頭,抬頭望向曹子文,語氣滿帶熱情。
“比爾德。
所以,您就是我們推翻蜘蛛羅絲嚴密統治的最後希望。
我求求您了,加入我們吧。
為了一起對抗蜘蛛羅絲而戰。”
“那麼,您要怎麼做?”曹子文反問。
“就按照您已經在做的那樣,從內部侵蝕她們。”
蜘蛛法師興奮地躍起,四下走動。
“幫助扎赫瑞斯家或者其他什麼家族都可以,讓他們壯大起來,私下里則乘機發展和培養自己的力量。
等到一個適當的時機,我們就要發動戰爭,讓整座城市都卷進去,讓所有家族都卷進去。
等到戰爭無法收拾時,您,還有我們,就可以公開站出來,然後安然收拾殘局了。
一次大震蕩,一次權力的大洗牌。
班瑞主母?執政議會?讓她們全都見鬼去吧,哦,是的,腐朽的魔索布萊城必須被徹底摧毀,然後再按照我們的意志和理想,將這座城市重新建立起來。
卓爾一族將迎接新生!我們是卓爾,高貴的種族,不是那頭鬼蜘蛛的玩具!”曹子文凝望著沉浸在夢想里不可自拔的蜘蛛法師,苦笑著搖搖頭,道:“或許我要讓您失望了,雅林梵。
我曾經也想過要做您現在要求我去做的事。
可是……”他黯然嘆了口氣,心情低落,語氣也顯得沮喪與消沉。
“我很害怕,雅林梵。
這種爭權奪利的游戲太容易讓人沉迷了。
摻雜蜜糖的毒藥……我只能這麼形容它。
今天,執政議會的主母們,掌握了權力而肆意妄為。
明天,誰敢保證掌握了權力的我們自己不會做出同樣的行為?這樣是錯的,為了我們自己的良心,一錯不能再錯了。”
“不!”蜘蛛法師憤怒地大喊道:“您不能放棄,更不能逃避!石頭在上啊,我求求您了比爾德。
別那麼殘忍地扼殺我們這群可憐人的最後希望吧。
良心,是的,我們都有良心。
可是那群主母們有嗎?蜘蛛羅絲有嗎?他們都沒有。
假如不這樣做的話,我們又該怎麼辦呢?公開對抗嗎?您和我都知道那行不通。
我們要在羅絲設置的游戲中戰勝她,用羅絲訂立的規則擊敗她,讓她再也無法寄生在我們的痛苦之中,並且以此作樂。
這才是真正的復仇!”曹子文猶豫著,終於下定決心道:“事實上,我已經決定了離開。
在魔索布萊城多呆一天,我就越發覺得自己沉淪與墮落。
假如……”他誠懇地看著蜘蛛法師,邀請道:“您,還有那些與您懷抱同樣想法的同伴們願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走。
離開幽暗地域,到地表世界去,讓自己沐浴在陽光下。”
深深的失望與打擊,讓蜘蛛法師不住踉蹌倒退。
他忽然拋下魔杖,舉手掩耳,痛苦地連連搖頭。
這位堂堂的大法師,竟活象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般蜷縮在房間的角落里,把腦袋深深埋進大腿。
極盡壓抑的嗚咽再度響起了。
曹子文心中雖然歉疚,可是……他嘆了口氣,除了嘆氣以外,他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干什麼了。
曹子文從**站起來,默默穿好衣服,走向房間狹窄的門扉,拉開了它。
蜘蛛法師收起所有眼淚。
將失望與蔑視的目光透過面具打在曹子文背影上,高聲爆發出一陣咒罵。
“你這個懦夫,膽小鬼。
我看錯你,也救錯你了。
我真是蠢得無藥可救,居然會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你這種人身上。
滾蛋,立刻給我滾蛋!盡管逃避吧!你會發現一切都是徒勞的。
在羅絲的詭計之網里,任何人都逃不掉。
到頭來你會發現除了奮起抗爭以外,誰也無路可走!”————————————————————蜘蛛法師雅林梵是在短篇《納邦德爾之火》里面救過扎克免於被變成蛛化精靈的人物。
啊啊,織羽姐姐,還有子夜你個FC,干嗎翻譯到一半就不繼續翻了嘛……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