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金幣之辱(下)
“你看到什麼了?”站著的人問,他的聲音嘶啞、蒼老、冷酷,但明顯是偽裝的。
蹲著的人的搖搖頭。
“很好。”站著的人點點頭:“說,你會成功。”
“你……”蹲著的人略一躊躇,還是按照要求復述了,聲音更加嘶啞蒼老:“會成功。”
“很好。”站著人又點點頭:“說,你是最帥的。”
“你……”蹲著的人躊躇了更長時間,然後才以一種極端忍耐的心情復述:“是最帥的。”
“很好,那就不打擾你了。”站著的人徑直走向夢想大廳的雕uā木而蹲在地上的人也跟隨對方的步幅轉動身體,很明顯是在緊張地上的字跡——直到看見對方從始至終都在空白處落腳、沒再踩壞任何字符時才松了一口氣。
不過剛剛垂下的頭立即又抬了起來,因為那個從上面掉下來的家伙,已經伸出手要去推了——而且,這家伙居然是用單根指頭去推極其無禮,極其粗鄙
這里是夢想大廳啊,那扇後面,就是異能師公會得的神聖之地,居然會有人在這個時間,以這副打扮前來造訪?是自己眼uā了吧?見過不要臉的,但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你這麼嫌棄公會夢想大廳,干嘛還要來?
“咔噠”一聲,正中的雕uā木被推開了,這家伙左右搖晃腦袋觀察了一下,才謹慎的邁進一只uǐ。似乎想起了什麼,他又轉過身來,灰è長袍上那根黑è线條在燈光下閃閃反光。
“這個,是你的。”他舉起手來把拇指一彈,然後轉身進去,一腳踢上
很耀眼的金è光芒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线,向蹲在地上的套中人飛去,然後“bō”的一聲掉進石制酒杯中。後者探頭一看漾的酒汁中映出一枚八角金幣的影子。
居然、居然被他當成乞丐了
賬”石制酒杯瞬間被收攏的五指捏成碎片,蹲在地上的人與飛濺的酒汁同時竄起,捏著粉筆的右手向前一點,巨大的氣旋狀光芒閃現,對著剛剛閉合的雕uā木飛
一層半透明的水幕在木之外顯lù出來,把飛到的氣旋擋住,撞擊當中,寬大的水幕略微內陷,爾後輕輕一顫,彩è光芒在周圍閃耀,瞬間匯流到撞擊點上——“噼啪”一聲,噴薄而出的銀è洪流直衝始作俑者而去。
面具男輕輕抬手一揮,另一個氣旋出現,就停留在他身前五米處急速旋轉,呼嘯的氣流聲中,從水幕處**而來的巨大銀芒被氣旋從中剖成兩半,變成兩根銀è光柱,呈“v”字形衝出月牙平台,張牙舞爪的橫亘夜空近百米
金字塔這一側完全照亮了,甚至半個城市都在銀光中閃耀不休。浩大而絢麗的景象引發無數的議論,除了大多數上不得台面驚嘆、恐懼和羨慕之外,還有點特殊的評論。
“啊啊啊,今天晚上還是我值班啊。”陪伴瑪西亞借閱圖書的iǎ學徒看了看方位,立即痛苦的抱住了腦袋:“失敗也不要拿公會財產撒氣啊,報告很難寫啊”
“每個月都要被吵醒啊……”內城的某個房間中,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年輕呢,就是年輕,不能成熟的面對挫折。找人去問問吧,問問有多少人願意把家業和生命jiā給他。”
“又失敗了嗎。”宮殿區的一個高塔尖頂中,抱著布娃娃的iǎnv孩聞聲抬起頭,將清冷的面龐朝向異能師公會:“不過這個夜祈用得倒是很有活力嘛。”
月牙平台上的套中人已經站直了,周圍的氣流猶在回旋,吹拂他的長袍,顯出一副高挑的身形輪廓,在他心口位置的黑è衣料上,有一個銀è絲线繡的繁復紋章,正中的圖案在銀濤城可以說是隨處可見——bō濤三叉戟。
賬”朝著大的古舊面具下傳出喘息聲,隨即恢復成悠長平和的呼吸:“真是賬”
“尊貴的殿下——”平台一側的yīn影處,有個低微的聲音說:“已經到了休息的時候了。”
“搬來”被稱呼為“殿下”的人站得像是一根標槍,語音冷清:“我要在這里等”
“殿下,這種事與異能師公會jiā涉起來很麻煩,分會長不在……”
“解決麻煩,正是宮廷執事的存在意義。”“殿下”頭也沒回,但威嚴和強硬的意味卻從平淡的語氣中流lù出來,根本不容任何勸解與反對:“另外,我餓了。”
“我立即為殿下安排夜宵,此地稍後就會被設為禁區。”yīn影中的宮廷執事輕聲回答:“請殿下稍候片刻。”
“倒要看看,你能在里面呆多久。”“殿下”佇立的身姿紋絲不動,橘黃è的燈光映照下,他臉上的面具泛起一層涌動的銀è金屬光澤,如同海面鱗bō反的月光,冷冽而深沉。
其實那聲突兀的巨響,剛剛進入夢想大廳踢上的套中人也聽到了,只不過傳進去的聲音低沉了很多。當身後十多扇雕uā木在爆裂聲中微微震顫的時候,他還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這個闖入夢想大廳的家伙不會是別人,只能是心懷不軌的湯森。
“外面看著光鮮,其實質量不怎麼樣嘛。”他根本沒去探尋緣由的興致,而是搖頭嘆息:“關個都要晃半天,維護經費都被人貪了吧?”
冒了一句酸他才回過頭去,打量起身邊的狀況來——按照瑪西亞提供的資料內這一塊空間應該是“內平台”,也是進入夢想大廳的戶,把好好的一個平台用石牆和雕uā木隔成兩片,這屬於比較少見且怪異的建築風格。
但這地方不能被iǎ看,因為無數的異能專業人士就是在這里撞得滿頭包,費盡心機都找不到繼續前進的途徑,最後被人拎出去時已經變得神志不清、風吹就倒。
內平台很像一個集會場所,最長處二十米,最寬處三十米,高度二十米,這偌大的空間里連一根柱子都看不見,沒有浮雕壁畫也沒有任何的照明設施。但充足的光线卻直接從天uā板上垂直照下來,沒有在地板上留下哪怕一絲的yīn影。
牆壁和地板都是略顯土黃的岩石原只經過簡單的平整工序,沒有拋光和裝飾痕跡。這個細節也讓湯森感覺奇怪,要知道在銀濤城里,只要是個像樣的地方都是jīng雕細琢過的,而且這是在異能師公會啊,怎麼可能如此粗糙?
“體制問題,一定是體制問題。”湯森搖搖頭,悠閒的順著平台邊緣的弧线漫步,他饒有興致的觀察著牆壁跟地板——全是相同體積的石塊壘砌拼接的,而且縫隙極iǎ,細到連匕首都ā不進去的程度。
走了一圈,什麼特殊的東西都沒能發現,湯森不禁有點煩躁。如果這真是進夢想大廳的戶,至少應該給個提示吧?但放眼整個空間,卻沒有找到任何线索和提示,連根线條之類的玩意都沒有。這麼清潔溜溜一眼盡覽,是在逗iǎ爺玩嗎?
如果這里不是進入的途徑,那麼圖鑒為什麼會被jī活?真的要穿牆打嗎?但很明顯,這會是件非常耗費體力的事……
“所謂的夢想大廳難道是個哲學問題?異能夢想啊,就是虛無”湯森攤了攤手,大聲吼出一句:“裝神鬼,出來吧,我已經發現你了”
回音在空曠的大廳中回一聲聲的jiā疊雜濤一樣撞擊著湯森的耳膜,好一陣之後才慢慢的消退下去……但內平台中的景物依然如故,任何變故都沒有。
“奇怪了,連人也沒有。”湯森很苦惱,他最善於解決問題,但現在的問題是沒有問題……但要這樣回頭的話,他絕對接受不了,iǎ爺uā了很多時間准備的好不好?
“很難想象,居然會有人對著石頭瘋癲,異能師公會的創始人絕不會跟後人開這樣的玩笑。”來回走了幾步,瞅瞅面前的巨石牆壁,湯森搖搖頭:“一定是我忽略了什麼……平靜,平靜。進關看見牆……”
“啪”的一聲,沉思中的湯森打個響指:“娘的我傻掰了這是異能師公會的地方啊當然所有的問題都要站在異能的立場上思考才對——這種形狀的平台,分明就是個靶場嘛。”
“說起來,我也是個異能師啊。”恍然醒悟的湯森幾步走回內平台中心點,緩緩閉上雙眼,凝神佇立不動……沒錯,這是異能師公會的夢想大廳,想進去的話,湯森當然要站在異能師的角度思考一切問題,也就是說,進入夢想大廳的敲磚是異能。
然而湯森沒有這種自然而然的異能歸屬感,雖然他已經申請了特殊晉升,但他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是一個異能師。或者連湯森自己都沒有察覺,他內心中輕視和忽略,其實源自一種蔑視。
他看不起異能師,看不起異能——但最深層的原因是他敵視異能
誰叫他首先遇到的異能人士並不友善呢?第一印象真是要人命啊。
明白症結所在,湯森呼出一口長氣,慢慢的睜開眼睛,他的兩臂依然保持在自然垂下的狀態,但喚醒已經悄然開始——湯森就像一粒墜入水面的iǎ石子,在這個平靜的空間里jī起了bō動,無形的漣漪正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向四周開,逐漸擴大、再擴大。
晶瑩剔透的異能力量浮現出來,就像從空氣中析出的水滴、然後又凝結成鑽石樣的晶體,它們翻轉閃爍,相互依偎,構成一副炫麗的星河圖案,圍繞著湯森回旋……
寬廣的內平台輕顫了一下,從頭頂瀉下的光线的開始流轉,漸漸的,內平台的空間好像變得更大了一些,但從另一個角度看吧,又似乎是湯森本人縮iǎ了一點。
一陣奇異的鳴響,傳到湯森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