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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第九回

臨界紀年之爵跡 假冒郭敬明 2867 2025-01-08 12:00

  

  21 易遙小的時候,有一次學校老師布置了一道很難的數學思考題。

  對於小學四年級的學生來說,是很難的。

  而全班就易遙一個人答出來了。

  易遙很得意地回到家里,本來她想直接對父親炫耀的,可是小孩子做怪的心理,讓易遙編出了另一套謊言,她拿著那道題,對父親說,爸爸這道題我不會,你幫我講講。

   像是要證明自己比父親都還要聰明,或者僅僅只是為了要父親明白自己有多聰明。

   那天晚上父親一直在做那道題,直到晚上易遙起**廁所,看到父親還坐在桌子邊上,帶著老花鏡。

  那是易遙第一次看到父親帶老花鏡的樣子。

  那個時候,易遙突然哭了。

  以為她看到父親蒼老的樣子,她害怕父親就這樣變老了。

  他不能老,他是自己的英雄。

   易遙穿著睡衣站在臥室門口哭,父親摘下眼鏡走過來,抱著她,他的肩膀還是很有力,力氣還是很大,父親說,遙遙,那道題爸爸做出來了,明天給你講,你乖乖睡覺。

   易遙含著眼淚,覺得爸爸是永遠不老的英雄。

   再更小的時候。

  有一次六一兒童節。

  學校組織了去廣場看表演。

   密密麻麻的人擠在廣場上。

  伸直了脖子,也只能看得到舞台上的演員的頭。

   而那個時候,父親突然把易遙抱起來,放到自己的脖子上。

   那一瞬間,易遙看清了舞台上所有的人。

   周圍的人紛紛學著父親的樣子,把自己的小孩舉到頭上。

   易遙騎在爸爸的肩上,摸了父親的頭發,很硬。

  父親的雙手抓著自己的腳踝。

  父親是周圍的人里,最高的一個爸爸。

   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易遙唱歌拿了全市第一名。

   去市文化宮領獎的那一天,父親穿著正裝的西服。

  那個時候,西裝還是很貴重的衣服。

  易遙覺得那一天的父親特別帥。

   站在領獎台上,易遙逆著燈光朝觀眾席看下去。

   她看到爸爸一直擦眼睛,然後拼命地鼓掌。

   易遙在舞台上就突然哭了。

   還有。

   還有更多。

  還有更多更多的更多。

   但是這些,都已經和自己沒有任何的關系了。

   那些久遠到昏黃的時光,像是海浪般朝著海里倒卷而回,終於露出屍骨殘骸的沙灘。

   22 易遙捏著手里的四百塊錢,站在黑暗里。

   路燈把影子投到地面上,歪向一邊。

   易遙把垂在面前的頭發撂到耳朵背後,她抬起頭,她說,爸,我走了。

  這錢我盡快還你。

   她轉過身,推著車子離開,剛邁開步,眼淚就流了出來。

   “易遙,”身後父親叫住自己。

   易遙轉過身,望著站在逆光中的父親。

  “爸,還有事? “你以後沒事別來找我了,你劉阿姨不高興……我畢竟有自己的家了。

  如果有事的話,就打電話和我說,啊。”

   周圍安靜下去。

   頭頂飄下一兩點零星的雪花。

   還有更多的悲傷的事情麼?不如就一起來吧。

   這次,連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眼眶像是干涸的洞。

  恨不得朝里面揉進一團雪,化成水,流出來偽裝成悲傷。

   易遙站在原地,憤怒在腳下生出根來。

  那些積蓄在內心里對父親的溫柔的幻想,此刻被摔碎成一千一萬片零碎的破爛。

  像是打碎了一面玻璃,所有的碎片殘渣堵在下水道口,排遣不掉,就一起帶著劇烈的腥臭翻涌上來。

   發臭了。

   腐爛了。

   內心的那些情感。

   變成了恨。

  變成了痛。

  變成了委屈。

  變成密密麻麻的帶刺的藤蔓,穿刺著心髒的每一個細胞,像冬蟲夏草般將軀體吞噬干淨。

   我也曾經是你手里的寶貝,我也曾經是你對每一個人夸獎不停的掌上明珠,你也在睡前對我講過那些故事,為什麼現在我就變成了多余的,就像病毒一樣,躲著我,不躲你會死嗎?我是瘟疫嗎? 易遙捏著手里的錢,恨不得摔到他臉上去。

   “易家言,你聽著,我是你生出來的,所以,你也別想擺脫我。

  就像我媽一樣,她也像你一樣,恨不得可以擺脫我甚至恨不得我死,但是,我告訴你,你既然和她把我生下來了,你們兩個就別想拜托我。”

  易遙踢起自行車的腳撐,“一輩子都別想!” 父親的臉在這些話里迅速地漲紅,他微微有些發抖,“易遙!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易遙冷笑著,她說,“我還有更好的樣子,你沒見過,你哪天來看看我和我媽,你才知道我是什麼樣子。”

   說完易遙騎上車走了,騎出幾米後,她突然刹車停下來,地面上長長的一條刹車痕跡,她回過頭,說,“我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你不是應該問你自己嗎?” 23 初一的時候,學校門口有一個賣烤羊肉的小攤,帶著新疆帽的男人每天都在那里。

   那個時候,學校里所有的女孩子幾乎都去吃。

  但是易遙沒有。

   因為易遙沒有零花錢。

   但是她也不肯問母親要。

   後來有一天,她在路邊揀到了五塊錢,她等學校所有同學都回家了,她就悄悄地一個人跑去買了五串。

   她咬下第一口之後,就捂著嘴巴蹲下去哭了。

   這本來是已經消失在記憶里很遙遠的一件事情。

  卻在回家的路上,被重新的想起來。

  當時的那種心痛,在這個晚上,排山倒海般地重回心髒。

   天上的雪越落越大。

  不一會兒就變得白茫茫一片。

   易遙不由得加快了腳下的速度,車在雪地上打滑,歪歪斜斜地朝家騎回去。

   臉上分不清是雪水還是眼淚,但是一定很髒。

  易遙伸手抹了又抹,覺得粘得發膩。

   把車丟在弄堂口。

  朝家門口跑過去。

   凍得哆嗦的手摸出鑰匙,插進孔里,拉開門,屋里一片漆黑。

   易遙松了口氣,反身關好門,轉過來,黑暗中突如其來的一耳光,響亮地甩到自己臉上。

   “你還知道回來?你怎麼不死到外面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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