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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第七回

臨界紀年之爵跡 假冒郭敬明 3441 2025-01-08 12:00

  

  “後面那個女生!干嘛不動!只顧著跟男生聊天,成何體統!說你呢!”從隊伍前面經過的年級訓導主任望著發呆的易遙,揮著她手上那面髒髒的小紅旗怒吼著。

   易遙回過神來,僵硬地揮舞著胳膊。

  音樂放到第五節。

  伸展運動。

   “我說,”訓導主任走遠後,易遙回過頭來看齊銘,臉上是掩蓋不住的笑意,“她看我和你聊天就驚呼‘成何體統’,她要知道我現在肚子里有個孩子,不知道她會不會當場休克過去。”

   像個頑皮的孩子。

  講了一個自以為得意的笑話。

  眼睛笑得眯起來,閃著濕漉漉的亮光。

   卻像是在齊銘心里揉進了一把碎玻璃。

   千溝萬壑的心髒表面。

  穿針走线般地縫合進悲傷。

   齊銘抬起頭。

  不知道多少個冬天就這樣過去。

   在音樂聲的廣播里,所有的人,都仰著一張蒼白的臉,在更加蒼白的寂寥天光下,死板而又消極地等待遙遠的春天。

   地心深處的那些悲愴的情緒,延著腳底,像被接通了回路,流進四肢。

  伸展運動,揮手朝向鋒利的天空。

  那些情緒,被拉扯著朝上涌動,積蓄在眼眶周圍,快要流出來了。

   巨大的操場上。

  她和他隔著一米的距離。

   她抬起頭,閉上眼睛,說,真想快點離開這里。

   他抬起頭,說,我也是,真想快點去更遠的遠方。

   易遙回過頭來,臉上是嘲笑的表情,她說,我是說這該死的廣播操還不結束,我才不像你這麼詩意,還想著能去更遠的遠方。

  我都覺得自己快要死在這學校了。

   易遙嘲笑的表情在齊銘回過頭來之後突然消失。

  她看到他眼里晃動的淚水,看得傻了。

   心髒像冬天的落日一樣,隨著齊銘突然下拉的嘴角,惶惶然下墜。

   真想快點離開這里。

   真想快點去更遠的遠方。

   但是,是你一個人,還是和我一起? 17 下午四五點鍾,天就黑了。

   暮色像是墨水般傾到在空氣里,擴散得比什麼都快。

   齊銘從口袋里掏出那六張捏了一整天的錢,遞給易遙。

  說,給。

   就像是每天早上從包里拿出牛奶給易遙一樣,低沉而溫柔的聲音。

  被過往的車燈照出的悲傷的輪廓。

  毛茸茸地拓印在視线里。

   “你哪兒來的錢?”易遙停下車。

   “你別管了。

  你就拿去吧,我也不知道要多少錢才夠。

  你先拿著。”

  齊銘跨在自行車上。

  低著頭。

  前面頭頂上方的紅燈突兀地亮著。

   “我問你哪兒來的錢?!”齊銘被易遙的表情嚇住了。

   “我拿的我爸的。”

  齊銘低下頭去。

   “還回去。

  晚上就還回去。”

  易遙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偷東西沒關系,可是你干淨得全世界的人都恨不得把你捧在手里,你為了我變黑變臭,你腦子被槍打了。”

   紅燈跳成綠色。

  易遙抬起手背抹掉眼里的淚水,朝前面騎過去。

   齊銘看著易遙漸漸縮小的背影,喉嚨像嗆進了水。

  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就像是易遙會像這樣消失在人群里,自己再也找不到了。

   齊銘抬起腳,用力一踩,齒輪突然生澀地卡住,然後鏈條迅速地脫出來,像條死蛇般掉在地上。

   抬起頭,剛剛張開口,視线里就消失了易遙的影子。

   暗黑色的雲大朵大朵地走過天空。

   沉重得像是黑色的悼詞。

   推著車。

  鏈條拖在地上。

  金屬聲在耳膜上不均勻地抹動著。

   推到弄堂口。

  看見易遙坐在路邊。

   “怎麼這麼晚?”易遙站起身,揉了揉坐麻了的腿。

   “車掉鏈了。”

  齊銘指了指自行車,“怎麼不進去,等我?” “恩。”

  易遙望向他的臉,“為了讓你等會不會挨罵。”

   18 桌子上是滿滿的一桌子菜。

  冒著騰騰的熱氣。

  讓坐在對面的母親的臉看不太清楚。

   即使看不清楚。

  齊銘也知道母親的臉色很難看。

   坐在旁邊的父親,是更加難看的一張臉。

   有好幾次,父親都忍不住要開口說什麼,被母親從桌子底下一腳踢回去。

  父親又只得低下頭繼續吃飯。

  筷子重重地放來放去,宣泄著不滿。

   齊銘裝做沒看見。

  低頭喝湯。

   “齊銘,”母親從嗓子里憋出一聲細細的喊聲來,像是卡著一口痰,“你最近零花錢夠用嗎?” “夠啊。”

  齊銘喝著湯,嘴里含糊地應著。

  心里想,***兜得挺大的。

   “啊……這……”母親望了望父親,神色很尷尬,“那你有沒有……”找不到適合的詞。

  語句尷尬地斷在空氣里。

  該怎麼說,心里的那句“那你有沒有偷家里的錢”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齊銘心里陷下去一小塊,於是臉色溫和下來,他掏出口袋里的六百塊,遞到母親面前,說,媽,今天沒買到合適的,錢沒用,還給你。

   父親母親一瞬間吃驚的表情早就在齊銘的預料之內。

  所以他安靜地低下頭繼續喝湯,喝了幾口,抬起頭看到他們兩個人依然是驚訝的表情,於是裝著摸摸腦袋,說,“怎麼了?我早上留條告訴媽媽說我要買復讀機先拿六百塊啊。

  下午陪同學去逛了逛,沒買到合適的,但也耽誤了些時間。”

   齊銘一邊說,一邊走向櫃子,在上面找了找,又蹲下身去,“啊,掉地上了。”

   揀起來,遞給媽媽。

   紙上是兒子熟悉而俊秀的筆記。

   “媽媽我先拿六百塊,買復讀機。

  晚上去看看,稍微晚點回家。

  齊銘。”

   母親突然松下去的肩膀,像是全身繃著的緊張都一瞬間消失了。

  “哦是這樣啊,我還以為……” “您以為什麼?”突然提高的音調。

  漂亮的反擊。

   “啊……”母親尷尬的臉。

  轉向父親,而父親什麼都沒說,低頭喝湯。

  怎麼能說出口,“以為你偷了錢”嗎?簡直自取其辱。

   “我吃飽了。”

  齊銘放下碗,轉身走回房間去。

  留下客廳里尷尬的父親母親。

   拉滅了燈。

  一頭摔在**。

   門外傳來父母低聲的爭吵。

   比較清楚的一句是“都怪你!還好沒錯怪兒子!你自己生的你都懷疑!” 更清楚的是後面補的一句“你有完沒完,下午緊張得又哭又鬧差不多要上吊的人不是你自己嗎?我只是告訴你我丟了六百塊錢,我又沒說是齊銘拿的。”

   後面的漸漸聽不清楚了。

   齊銘拉過被子。

   黑暗一下子從頭頂壓下來。

   易遙收拾著吃完的飯菜。

   剛拿進廚房。

  口袋里的手機響了。

   打開來,是齊銘發過來的短消息。

   “你真聰明。

  還好回家時寫了紙條。”

   易遙笑了笑,把手機合上。

  端著盤子走到廚房去。

   水龍頭打開來,嘩嘩地流水。

   她望著外面的弄堂,每家人的窗戶都透出黃色的暖光來。

   她現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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