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艾依蘇沒有過分的舉動，薩薩安橋頭堡躲過了一劫，隨後莉莉絲號駛出海口，一路直航向深海。

　　原本海路圖已經有高空飛艇研究清楚，現在又與海妖娜迦匯合，在風平浪靜的天氣中，只要再一日就能到達大海壁障。而且，越兵聽艾莉說，穿過大海壁障之後又是同樣的晴好天氣，再穿過一片破碎島群就可以到達東海島。

　　對於一般海船，最危險的東西有兩樣，一樣是暴風雨，一樣是難以回避的淺海礁石。對於這艘全宇宙歷科技結構的莉莉絲號，最危險的東西也是兩樣，一是隨時可能出現的亡靈海軍，另一樣則是怒了兩天，今天依然心情惡劣的武器王。

　　原本說出了海口就要進入黃色戰備狀態，結果平靜了兩天，沒見過真正大海的越兵首先帶頭，抗了自己做的太陽傘，帶上穿著小孩泳裝的女兒上甲板吹海風。接著，休假與下值的傭兵有男有女，有樣學樣地帶家挾眷，把莉莉絲號甲板變成了哪里的海灘。

　　於是乎，武器族的王莫名其妙地怒了。時不時朝著大海使出一招高位列魔法，炸起海水把甲板上的人淋成落湯雞，自己卻哼一聲走人。

　　單是淋濕了吹海風的人還好，就象現在，一聲巨響過後，留在控制室里的貓少女急忙拉響全艦警報：“緊急警告！艦體橫傾將達３０度，各員注意抓好攀附物！！”

　　按照經驗，這種時候絕不能望甲板外，只要望一眼那只巨大旋渦，人就有可能因眩暈而掉下船去……等傾斜恢復正常，風路苦著臉，走到越兵面前彈彈大酒杯，讓杯里小魚蹦起來增加說服力：“老板，這樣下去明顯不行的吧？”

　　看見有小魚，越龍芽象只小貓般甩甩身上的水珠，搶過酒杯去找拜恩的女兒一起玩。越兵看著女兒到了另一邊，才反問風路：“什麼不行？”

　　“那個新神級實力的小妞啊，隨她喜歡就發一飆，指不定船在遇到亡靈之前就沉了。”風路實打實地說道，“三天浪費了我七杯好酒還是小事，演變成海上漂流該怎麼辦才好？”

　　我靠！你也會說新神級的小妞！越兵保持著和悅面色再次反問：“所以呢？”

　　“找個誰去問問她為什麼不爽……”風路說到一半忽然看見越兵的表情變了，後面的話也就沒有前半段那麼順暢，“……我是，這麼……想的，只是……想想而已。”

　　“幸好你只是想想而已，”望見急忙趕到甲板確認越龍芽安全情況的娜娜，越兵嘆著氣說：“要是你去問，這船就真的沉了。”

　　不過風路說的倒是大實話，越兵想叫芙娜去試試，但又想想覺得芙娜應該早問過了，只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再想想與陽影關系不錯的還有誰，結果，長大版的陽影比小孩版高傲了許多，和她稱得上關系不錯的人，有且只有芙娜。

　　“不然老板您親自出馬？”風路擠擠眼，“我料事很准，我料定您出馬一定擺平。”

　　風路那條死老鼠尾一動，越兵已知他打什麼主意，打了個呵欠說：“要我來想個辦法，指示幾個人去不是不可能擺平，就是方法會損點。你們怎樣，不干就當這幾天提前過壁障吧。”

　　越兵想的辦法一直很損，風路對此深有體會，打個哈哈道：“老板，其實我覺得你去送個什麼東西，緩和了氣氛借機問兩句就差不多了，不用搞得太夸張。”

　　出於老板對員工的關懷未嘗不可，但越兵總感覺陽影會在第一時間察覺意圖，繼而把禮物丟到海里。“可行性太低，再想其他辦法。”

　　“那試試請她吃飯？”風路蹲下身，在越兵耳邊說：“比如來個兩人晚餐。”

　　“在此之前，你想想娜娜和龍芽怎麼處理。”越兵斷然拒絕。搞得過於曖昧，他估計陽影會顧忌芙娜，在邀請時就翻臉的可能性無限高。

　　“但我感覺，只要有個程度相當的男人去……”

　　正在風路說著的時候，精神线路忽然開啟，接著，響起芙娜認真的聲音：“前鋒配置的海妖娜迦尖兵回來了一名斥候，象有要事報告，我讓他在你的船弦位置上船了。”

　　借著這大好時機，越兵站起身對風路說道：“好象有什麼情況，剛剛那件事回頭再說。”

　　風路抬頭看越兵，懷疑地問：“老板，難道你草雞了？”

　　“草不草雞也要看情況……”在掌握陽影新性格之前，越兵絕不想貿然踩死在地雷上。而且現在又是出征時分，單船出航有什麼差池都會全軍覆沒，誰有心情考慮男女感情問題。

　　甲板另一端有人叫了隊將，風路只好站起身最後說道：“不管怎麼說，新神小妞是我們的最終戰力啊，哄一下有什麼問題，哄一下。”

　　只是耐著性子，聽陽影傲慢抱怨的話還可以忍受……在越兵差點被風路說服的時候，船舷邊游上一名體格健碩的雄性娜迦，用沙啞的聲音報告道：“機鎧神大人，我們在前方兩百里外發現大批亡靈船隊，和之前襲擊蘭斯洛特南部省份的亡靈是同一批。”

　　風路還未走，吹了聲口哨道：“我說都閒得冒出男女問題了，原來它們一早蹲好了啊。”

　　“這也等於告訴了我們它們指揮官是誰，”越兵露出感興趣的笑容：“不管怎樣，進入紅色作戰狀態，所有人下甲板。對方擺好了陣迎接我們，我們總不能一聲不吭地過去。”

　　“要打麼？”風路唰地抽出兩把銀匕互相敲敲，興奮地問：“打掛鈎戰對我們有利吧？”

　　“風路，你興奮過頭了，”對娜迦斥候揮揮手後，越兵慢悠悠地收拾著太陽傘說：“這只是接觸戰，真是路西法指揮的話，我想他會謹慎地派出適當的部隊，先測試莉莉絲號的火力，我們看得見的都是適當部隊，真正主力恐怕還沒見到。把武器收收，我們才一艘船，打近戰不是停了船給其他亡靈船當十佳靶子嗎？”

　　“總覺得遇到打仗，老板的感覺就敏銳多了。”風路不甘地收起兩把銀匕，揮手招呼了望台上的兄弟下了望台後，再說道：“老板你簡單說句，要我們干什麼？”

　　“你們干什麼啊……”越兵看看天色，行出兩百里後摸約到日落時分，沉思片刻後說道：“全部都給我練‘外收內聚’，至少練到三丈內感覺不到你們的氣息、魔力的程度！”

　　說到收斂氣息，風路自然聯想到自己的看家本領影行術：“老板，難道說我們溜過去？”

　　“好頭腦。”越兵贊了風路一句，接著攬起太陽傘，揮手招呼越龍芽回到船艙內。

　　剛好到了日落時分，莉莉絲號正前方以一列漆黑船只為分界，一邊海水深藍，反映著粼粼波光，而另一邊黑水翻騰，升起著滾滾黑霧。這如同帷幕般的黑霧直連到天邊大風暴處，數不清的破爛船桅在之中隱隱約約隨微浪搖擺。

　　越兵換好了正裝回到艦長座上坐定，看著雷達和外部鏡頭同時取得的兩幅影象，轉頭問芙娜：“現在看見的敵艦准確數量多少？”

　　“２２５艘，以１５乘１５的巨大交錯方陣、每艘相距一里的陣型分布在我們前方１０里處。”芙娜嚴肅地回答。知道亡靈艦隊在等著莉莉絲號的時候，她已經計算過了，就算立即改變航向對方一樣輕易攔住。而大海壁障有著巨大旋渦，要是進入角度不對，船就極有可能被吸進旋渦中心，沉入海底。

　　習慣性地敲敲桌面後，越兵對坐在火力控制台的幾名半貓族少女說：“上士，１－８號發射管魚雷換上定時引信。不管怎麼說我們是商旅，得給路霸親切地打聲招呼。”

　　首先就發射八枚魚雷，這是哪門子商旅？受過芙娜指導的貓少女們偷笑著，熟練地向火力控制台輸入代碼。

　　一至八號導彈發射管很快填裝完畢，看著艦長台前亮起的八盞綠燈，芙娜提醒：“少尉，可以發射了，需要調整發射角嗎？”

　　“調整下吧，”越兵拿起電子筆，貌似隨意地在亡靈艦隊陣型中點了點：“反正這些就是爆炸點，他們想測試我們的火力，我們也正好測試下新武器，沒什麼不好。問題是在哪之後。”

　　“之後不是趁著對方吃驚的空隙，不聲不響地開著海市蜃樓穿過去嗎？”隨著主控制室的自動門唰一聲響，陽影緩緩走到控制台邊，對芙娜行點頭禮，對越兵卻繼續神氣地說：“海面可能不行，亡靈的靈魂透視可不管你影不影行，海水稍微帶有淨化作用，海底總能潛過去。你不是這樣想的嗎？”

　　“比那個還要後一點點。”越兵抬起雙手，一邊給魚雷裝載的核心輸入激活密碼，一邊回答陽影：“亡靈可是堵住了大海壁障的入口啊，你想想過了壁障就是哪里？”

　　東海淺海，海居種族的天堂。芙娜恍然大悟：“難道說，亡靈海軍之前的演習是為了進攻東海諸島？”

　　芙娜能明白就好辦多了，越兵進一步解釋道：“在寧靜森林戰場消耗掉的兵力，他們必須補充。因為輸過幾次，黑古現在徹底清醒了，明白到暫時性優勢對於我們沒有用。托路西法的福，我總算知道了黑古的戰略意圖。說不定路西法還保留著自己的意識，黑古的戰略意圖是他故意透露給我的。”

　　對越兵後面的解釋，陽影只輕笑一聲：“明明只是個商人，卻能吹出這麼多？”

　　“要是太小看商人的計算力，你買東西會吃虧啊。”越兵不以為意，反而笑笑說：“精明商人能一眼看穿你的性格、背景，然後在此基礎上出價、還價。這份洞察力和戰爭需要的判斷能力很相似，不是麼？”

　　說不過越兵，陽影偏開視线道：“廢話少說，你先對付了現在的情況。我們左右還有亡靈艦隊正在收攏，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已經掉進了對方的包圍了？”

　　“好好，”越兵隱瞞了自己猜到了的事實，對面前半圈控制台上的半貓族說：“發射魚雷，接著打開海市蜃樓，全速下潛。”

　　看到越兵輕松自若的表情，陽影開始著急：“喂，我都已經好心提醒你了，你怎麼不考慮有魔法可以攻擊到水下？就算你的船是用鐵做的，空氣魔法爆炸產生的水壓可是超出鋼鐵承受力的！”

　　先不說船身甲板由混合裝甲造成，越兵自信地翹起腿：“是啊，究竟抗不抗得住呢？芙娜，你說？”

　　“這個……”看一眼發射出去的魚雷類型，芙娜不再說下去。

　　短短兩分鍾後，黑霧里先後爆起八道大水柱，水柱影響到的亡靈戰艦馬上現出厚厚黑盾防御船身。

　　在旁人看來攻擊結果差強人意，除了被直接命中底部的一艘戰艦炸成了碎片之外，其余的亡靈船只隨著巨浪擺動船身。而事實上，越兵用手指敲敲艦長台，微笑著說道：“芙娜，發艦內警報，告訴大家預備接受衝擊，接下來不是打兩個轉就能完事的衝擊哦。”

　　“什麼？”發覺還有後著，陽影著實吃了一驚。

　　“魚雷上裝載的核心是重力系黑洞炮彈藥。”發過艦內警報後，芙娜平靜地向陽影說明。

　　而正在此時，黑霧中的海水忽然開始躁動，平整的海面上竟出現了八個大旋渦！緊接著，半圈控制台上的半貓族少女們開始慌張報告：“洋流發生異常！”“正前方五至二十單位出現高重力波反應！”“預計三十秒內發生八次數百萬噸級當量爆發！”“預計水壓將達到裝甲承受臨界！”……

　　面對控制室內各盞警告燈狂閃的場面，越兵比芙娜更平靜：“鎮定點，我全部計算過了。這種程度衝擊傷不到莉莉絲號，比起那些，你們想辦法控制好船體平衡。”

　　“太難了，少尉。”負責船體平衡的半貓族少女哭喪著臉說，“水流混亂程度不是人可以想象的。”

　　“戴著頭盔，你怕什麼。”越兵打開艦長座下的抽屜，也戴上一頂頭盔，接著仔細地扣上安全帶：“只要不撞到海底去，我管你怎麼開到大海壁障入口。”

　　太亂來了……因為十足越兵的無賴作風，芙娜只能苦笑。而陽影飛快地掌握了情況，駁斥道：“早知道會這樣，你怎麼不讓船飛起來？！”

　　“飛起來一對二百二十四？”越兵就料到會有人提出此異議，單手敲敲滯留型監視器發回的影象：“這時代沒有炮，戰艦間互相攻擊肯定是用魔法吧？有那麼多魔法師，區區浮空術怎麼不能施展在船上？”

　　原來如此！陽影這才明白越兵為什麼一直是個魔法白痴，因為魔法對於他來說，僅僅知道了規則就足夠了。假如變成了耳熟能詳的知識，到了關鍵時刻只會迷惑了自己判斷力而已。

　　看見屏幕上出現幾线射上天空的黑光，越兵好心勸道：“先不說這個……你們也抓點什麼東西，馬上要爆炸了。”

　　那些小黑洞一消失，被壓縮的物質馬上向外狂噴，產生的衝力真的遠遠超出人類想象。芙娜急忙拍拍自己身邊空著的大副座，對陽影喊道：“這邊來，陽影！”

　　大量海水異常流動的顫動已開始震撼著船身，陽影看看空著的大副座，再看看神色悠閒的越兵，突然決定道：“不，我坐這里。”

　　船長座？芙娜還未調用各種邏輯去理解陽影的話，但見陽影身影化成銀白長刀，就這樣壓到了越兵大腿上面……

　　而越兵，抱怨的“好重”只說了個“好”字，就在突然襲至的一陣震動中咬了自己舌頭，有幸成為衝破亡靈艦隊封鎖作戰中唯一一名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