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開口了,然而對象並不是我,而是我身旁恭然垂首站立的十九號:“十九,聽說在路上你對許先生有些無禮?”
他的聲音很平淡,就好像再普通不過的詢問那樣,然而十九號聞言卻是臉色大變,顫聲道:“沒有,是的,沒有……”
肯定與否定的回答再三在他口里變化著,竟是不敢承認也不敢否認。
我看“首領”臉上親切的笑容依舊,心中大奇,為什麼十九號會如此驚懼?其實在路上他對我也不算太壞了,只不過我欲用機子發信,還有裝糊塗的時候讓他嘲笑了一下。我覺得那很正常,畢竟那時我是處於絕對下風的。
首領嘆了口氣道,滿臉的痛心:“我不是再三叮囑過你嗎,來途之中,一定要將許先生視為上賓一般,絲毫不得冒犯,你就是不聽話。”
他的語氣就像是父親責備任性的孩子,十九號卻渾身顫抖了起來,滿頭的冷汗簌簌之下:“首領,對不起,我……”
“記住,下次不要這樣了。”
十九好如釋重負,此時首領轉動了一下右手大拇指上的溫石戒指。
“哧!”的一聲輕響,幾滴溫熱的**濺到我臉上。我驚駭得幾乎呼出聲來,因為十九號的額上已多了一個血洞,前額進後腦出。我臉上那穩熱的**,正是他的血液。
十九號臉上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緩緩倒了下去,一雙眼睛睜得老大,死不瞑目。從他一路上帶我過來的表現看來,十九號是個精明能干之人。我想不明白,為什麼“首領”隨隨便便就殺了這樣一個得力臂助,僅僅是因為他對我“無禮”?盡管驚懼,我心里卻升起了更大的希望,他這麼對待我,正好說明了我身上有他很倚重的地方。那麼就可以排除與他有仇的可能性了。
那只龍貓嗅到血腥味,顯得格外的興奮。
首領的臉上盡是惋惜之情:“只有死人,才不會犯相同的錯誤。”
說完他從懷中掏出一條純白色的真綢錦絲手帕遞給我,姿勢優雅得就像受過最正式高等教育的貴族那樣,歉意地道:“對不起,讓你受驚了,是我太不得力,手下才會不聽話。”
我用手帕將臉上的**抹掉,除了紅艷的血液之外,還有些白色的東西,那是十九號的腦漿。我胸中一陣翻騰,幾乎惡心得想吐出來。
這家伙還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從外表上真的是一點都看不出來,怪不得十九號剛才會那麼害怕。我慶幸自己方才沒有出手,我的手再快,也比不上暗中的那支狙擊槍。
“啪,啪。”首領拍了兩下手掌,房間里忽然間就多了三個人,同樣是西裝墨鏡打扮,連我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出現的。他們見到地上的屍體,沒有一點的驚訝。其中兩人手腳麻利地將十九號的屍體裹到一張塑膠袋子中,然後抬了出去,而另外一人用潔淨的白布檫去地上的汙跡,不多時地面又恢復了潔淨。然而我心中卻陣陣發寒,這看似潔淨的地板,究竟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
等幾人都退走之後,“首領”又拍了一下手掌,房間中又出現兩人,這兩人的裝扮就不一樣了,都是妙齡女子,盡管沒有李曉與慕容倩她們的絕世美貌,然而也是罕見的美女,其中一女身著透明輕紗,妙曼的肉體若隱若現。而另一女打扮極其性感,一身短皮裝,將渾圓的雙腿與豐滿得欲裂衣而出的雙峰很震撼性地勾勒出來。
我看出來了,牆壁旁有一個暗門,門與牆壁的顏色幾乎一模一樣,如果不是我視力好的話,還真難以察覺。
白紗女子手捧一個銀托盤,里面有一小瓶酒,兩只散發幽幽熒光的月光杯,瓶子是陶瓷的,造型獨特,風格古典,上面的文字很奇怪,我看不出是哪個國家的。
“首領”從銀托盤中取過酒瓶,小心翼翼地倒進兩只月光杯中。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謹慎,滿房間價值連城的寶物他都沒看在眼里,可見這瓶酒絕不是凡品。
瓶子很小,里面的酒倒進兩只月光杯後就沒了。一陣沁人心脾的異香從酒杯處傳了過來,瓊漿玉液大概也不過如此了,我敢保證自己絕不是個酒鬼,然而那酒的味道卻讓我暗自咽了口唾液,就連只食肉的龍貓,居然都流下了口涎。
“首領”拿起其中一杯酒,然後二女搖肢擺臀來到我面前,皮裝女子將另一杯酒取出,纖手輕托,置於我面前。
盡管這棟別墅極盡豪華之道,然而有誰會喜歡整天待在一個與世隔絕的鬼地方,況且是風華正茂的妙齡女子。忍不住多看了她們兩眼,立刻就有了發現。她們均是雙目無神,仿佛靈魂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控制了那樣。
傳說中世紀西方曾誕生過一個妖異的邪惡巫師,他能通過魔咒控制人的靈魂,甚至是死人為他做事,通過咒語,他驅使壯丁為他在某座一般人無法到達的高峰上建造了一座巨大的宮殿——幽靈殿,里面有數之不盡的美酒,食物,珍寶,以及絕色美女,情形與商代的酒池肉林差不多了。但除了巫師之外,其他人都沒有靈魂,只是一個活生生的驅殼。這棟別墅,與傳說中的幽靈殿確實很相似,如果不是那些黑衣人還擁有自己的思想的話,那就完全是另一個幽靈殿了。
“首領”做了個對飲的手勢,示意我拿另外一杯。我也不客氣,毫不猶豫地接過酒杯,總之我的命早已捏在他們手中,根本不必用下毒的低級手段。
酒的顏色非常奇怪,竟然是暗綠的,而且非常粘稠。
“聽說過格而蘭嗎?五百多年前美洲古印加帝國時期帝皇祭天的專用酒,具有補血養氣,延年益壽,強身健體的功效。”
我心道:這有什麼奇怪的,許多補酒都有這個功能。
“首領”像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笑了一笑:“你別拿它和平時那種胡吹的劣貨相比,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補酒,采用兩百多種極品藥物煉制而成,其中有許多在現今已是滅絕品種。古印加帝國的帝皇,只要不是死於非命,每位的壽命都在一百二十歲以上,就是格而蘭之功。不過這種酒的釀造所需時間極長,至少得五十年以上,而且是越久效力越好,飲用時還得用上好月光杯,否則效力會大減。古印加帝國滅亡後,釀造密法失傳,能流落到今天的格而蘭,世上不會超過四瓶,我一直舍不得喝,不過今天貴客來臨就不一樣了。”
我這才明白眼前這杯小小的暗綠色**有多麼的寶貴,但不明白他為何要將其與我分享。李曉等人在他手里,他要我干什麼還不是得干什麼,用不著浪費那麼好的東西。
他舉起酒杯,隔空朝我一晃:“來,讓我們干了它。”
我舉起月光杯一口喝下,一陣清涼的瓊漿從喉嚨中進入,在進入腸胃之後卻變得火熱,然後熱流迅速傳遍了四肢百骸。
我情不自禁地贊道:“好酒!”
“首領”見我將格而蘭喝下,臉上露出一絲難以覺察的微笑:“你一定能擁有更長的壽命的。”不知是不是錯覺,我覺得他在說“更長的壽命”幾字之時有些意味深長。
我想是轉入主題的時候了,道:“說吧,究竟需要我做什麼?”
“我說了,只是邀請你來做客而已,沒有別的。”他嘆了一口氣:“難道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其實我一直都覺得他的聲音很熟悉,在那次通電話之前,我們應該還見過面,但我確實想不起來了。
“首領”忽然指向那座漢白玉墳墓:“你不記得我,我兩個弟弟你總記得吧,他們就躺在後面,是因你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