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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深谷斷魂(片段)

天行健 燕壘生 4934 2025-01-08 12:03

  

  簡介

  十一月十四日,楚休紅突然接到文侯召見,說要他重新率領前鋒營,向符敦城進發。名義上是因為天水省出現了蛇人的先頭部隊,事實上卻是西府軍的副都督陶守拙向文侯秘密告發都督周諾有不臣之心。此時前鋒營還有一千人左右,楚休紅重掌兵權,恢復了下將軍之職,前鋒營的編制也產生變成,分成了兩個營,一營驍騎是曹聞道,二營驍騎是錢文義,以前另兩個統領邢鐵風和楊易因戰功得到升遷,轉隸蒲安禮。錢文義出身於平民,沒有後台,又出賣過楚休紅,很不自在。

  這一支部隊進入符敦城,路上受到李湍的舊將曾望谷伏擊。楚休紅在追擊時,終於發現了曾望谷的秘密。本來他可以將曾殺死,但還是放了一馬。到符敦城後,發現周諾的確有不臣之心,而當初周諾曾真心幫助過楚休紅,反是陶守拙曾設計陷害過楚休紅。周諾利用這層關系,想拉攏楚休紅,楚休紅內心產生搖擺。

  這時蛇人終於大舉向符敦城進攻。楚休紅與陶守拙在危難中盡釋前嫌,設奇計擊敗了蛇人的進攻。而這時,周諾終於動手了。

  ※※※

  ……

  曹聞道正在火堆邊烤著一個饅頭,聞聲一躍而起,叫道:“出什麼事了?”

  我道:“我過去看看,你在這兒,小心點。”

  聽聲音,並不如何驚惶,只怕也沒有大礙。我翻身跳上馬背,到了隊伍中間,喝道:“有什麼事?”

  一個百夫長過來行了一禮道:“統領,有幾個流民突然冒出來討東西吃。”

  我這才注意到火堆邊坐著三個衣衫襤褸的人,正狼吞虎咽地吃著東西,錢文義正坐在他們邊上。我跳下馬走過去,道:“喂,你們是哪兒來的?”

  那三個人是兩男一女,一老二少三個,一個男的有四十多歲,那個女子有十八九歲,另一個少年看去只得十五六歲,大概是一家三口。聽得我的話,三個人一下都站起來,跪在我跟前道:“將軍,我們是從成昧省逃出來的難民,這是我的兒子跟女兒,我們三天沒吃飯了,請將軍發發慈悲吧。”

  中西五省中,成昧省的韁域最有點怪,緊貼著天水省,呈一個長條形,南北相距數千里,而東西最窄處卻只有兩百多里。這是因為成昧省依山而設,夾在兩條大山脈當中,那兩大山脈山峰林立,路途艱難,全省除了北部交通還算便利,其余地方都是一片蠻荒。成昧省的首府石虎城倒是十二名城中的大城了,全省人口約一百二十萬,倒有一百多萬聚居於北部。帝國十九行省中,一省中南北差異最大的,就和算成昧省。成昧省南部還在天水省以南,大概也已落入了蛇人的掌握,這兩個人要是從成昧省逃出來的,倒是和我以前逃出高鷲城時走的同一條路。

  我看了看他們,那個少年雖然跪在地上,仍在狼吞虎咽,那個少女卻是態度詳和。一看到她,我心頭不覺一動,她的眼神略微有些熟識的感覺,但又說不上來。她的相貌長得頗為端正,一對大眼睛顧盼有神,很有神采,帶著點羞澀,因為身上的衣服卻已經破得不成樣子,肩頭露出一塊雪白的肌膚,邊上很有些士卒在偷偷看著她。一看到她,我心頭象是被重重一擊,嘆了口氣,對那百夫長道:“拿三件衣服來,再拿點干糧來。”

  那百夫長拿了三件衣服。軍中也只有些軍便服,我把東西給他們道:“實在抱歉,我們的腳力不能給你們,好在帝都已經不遠了,你們再走十來天准能趕到。”

  從成昧一直到這兒,路途也實在夠艱難的。那個男人接過東西,眼里突然流下了淚水,磕了個頭道:“多謝將軍,多謝將軍。”

  我嘆了口氣,道:“你們今天就歇在這兒吧。”

  那人道:“將軍,你們有軍務在身,我們不敢打擾,能討點東西吃已是萬幸了。文美,文華,來,給將國磕個頭。”

  他千恩萬謝地領著兩個少年人走了。我看著他們的背影,正自沉思,耳邊突然響起了錢文義的聲音:“楚將軍,為什麼放他們走?”

  他這還是第一次和我說話。他說得很輕,我也輕聲道:“不論是真是假,他們餓了幾天總是事實。”

  錢文義吃了一驚,道:“楚將軍,原來你也看出來了。”

  我笑了笑道:“不錯。這男人的右手食指和拇指指肚上長著老繭,那是經常拉弓的人形成的。那個少女衣服破舊,按理他拿著衣服後第一件事便是給她披上,他卻沒有。而衣服這麼破法,照理身上該很髒了,可是他們露出的皮膚卻並沒有遭日曬的痕跡,所以這身破衣服恐怕是臨時換上去的。”

  錢文義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我跳上馬,道:“讓弟兄們加緊戒備,千萬不能大意。在這一段路上有一個李湍的舊將曾望谷聚眾出沒,得防著他向我們下手。”

  我正要打馬回去,錢文義突然又道:“楚將軍,既然你看出他們的破綻,為什麼不留下他們?”

  我嘆了口氣道:“萬一我是看錯了呢?唉,只消不出亂子,隨他們去吧。”

  我急著回去讓曹聞道也加緊戒備。騎在馬上,我又有些迷惘。真如我對錢文義說的那樣麼?其實,是因為看到她的眼神,讓我想起了一個人吧?

  我的心里又是一陣抽搐,涌起一絲痛楚。淡黃的衣裳,雪白的手指,玉珠般的琵琶聲。那個人,今生今世,我是再也看不到了吧?我抬起頭,讓眼里的一絲淚水流回眼角,可是心頭的痛楚,卻總是無法抹去。

  這一晚並沒有異樣,也許是我多心了。但我仍然不敢大意,讓全軍加倍小心。又走了兩天,便到了鬼嘯林。

  曾望谷的人慣於用箭攻擊,如果他在鬼嘯林里向發動突襲,那也是件難辦的事。在鬼嘯林外,我讓全軍先停下來休整一夜,第二天一大早開拔,准備一鼓作氣,花一天時間穿過鬼嘯林。曾望谷手下只有百人上下,實力遠在前鋒營之下,倒也不必太過擔心。

  進入鬼嘯林時,曹聞道與我並馬而行,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周圍,咋舌道:“這地方真是陰森,若是有人聚集在此,真不好對付。”

  我道:“正是。讓諸軍千萬小心,曾望谷人數雖少,但進退如風,不能小看,讓前軍注意探路,以防他們在路上挖陷坑。”

  當初諸軍聽說曾望谷只有百余人,大多不以為意。如果是正面交鋒,曾望谷那支鬼軍自然根本不在話下,但曾望谷肯定不會正面與我軍交鋒的。

  現在已進入鬼嘯林深處了,只聽得四周風聲如鬼魅夜哭,不絕如縷。鬼嘯林方圓二百里,要在一天里穿過也不是很容易。此時已近正午,但鬼嘯林里樹木參天,雖然已是冬日,還是有許多樹葉不曾落掉,里面仍然暗無天日。曹聞道拍馬上前,大聲喝道:“丁孝,小心了。”

  丁孝是曹聞道麾下擔任先行的百夫長。他原先也是陸經漁部下,為人精干,頗為得力。他回過頭道:“遵命。”

  他剛說完,突然從西側傳來了一陣鑼響。這一陣鑼突如其來,我的耳朵也被震得“嗡嗡”作響,飛羽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響動驚得人立起來。我勒住韁繩,喝道:“全軍下馬,准備迎戰,防備東面!”

  曾望谷終於襲來了!沒想到他這一百來人居然還真敢來犯,雖然我一直在防著他,但真來了時倒有點詫異。他這也是故技重旗,在鬼嘯林里,馬匹不能發力奔馳,他把我們的馬一驚之後,馬上就會放箭。兩邊樹木參天,樹葉雖然落了許多,但仍很繁茂,有人躲在樹上的話也看不到。曾望谷盤踞鬼嘯林已久,對於在林中偷襲,一定也很熟了,他慣用的伎倆也是如此,先驚我們的馬,然後一陣箭,當我們閃到另一邊後,又從路的另一邊發動埋伏,這樣來打亂我們的陣腳。上一次他襲擊西府軍的貢使團,所用策略正是如此。

  我翻身跳下馬來,將飛羽拉到車邊,盯著路的東面。也這是這時,從東邊又射下了陣箭雨,但我們已有准備,這陣箭多半被打落了。我提著槍撥掉了一枝射向飛羽的箭,從路西邊突然又響起了一陣鑼聲,飛下來的箭矢登時稀了。曹聞道提著槍過來道:“楚將軍,他們要逃,我去取這個曾望谷的首級吧。”

  我看了看周圍,諸軍因為聽我說起過曾望谷慣用的手段,這一番偷襲並沒能打亂陣形,而且有大多數人因為聽我說曾望谷的鬼軍慣用箭矢攻擊,身上都穿著戰甲,受傷的人很少,陣亡的大概一個都沒有。我道:“好,你點兩百個人,我們一塊兒去,借這個機會將曾望谷斬了,讓這條路太平些。”

  曹聞道露出一絲笑意,叫道:“遵命。”

  曾望谷偷襲我們,多半是想搶奪一些糧草,因此他的攻擊准不會持久,一擊不中,便已有退意。既然他敢來偷襲,總不能讓他舒舒服服地全身而退,起碼也要讓他付出些代價,讓他來得容易去得難。曹聞道求戰心切,我心頭也涌起了一股斗志。

  交待了丁孝幾句,讓他和錢文義暫時統領余眾,我提著槍,帶著曹聞道他們向東邊追了下去。

  曾望谷的人是在樹梢上行動的,再靈活也不及我們在地上行動那麼靈便。我看著那些樹葉一陣陣地抖動,不時有樹葉落下,那是他們在移動時碰下來的。正跑動著,曹聞道從背上取下了長弓,喝道:“給我下來!”

  他的弓術不見得如何高明,但在跑動中也能開弓,倒也算難能可貴。隨著弓弦一響,一個人慘叫一聲,從樹上落了下來。前鋒營中發出了一聲歡呼,帶著弓箭的士兵紛紛開弓放箭。雖然看不清樹上的情形,但是射上去的箭很是密集,又有十來個人中箭落了下來。那些樹都有數丈高,有些中箭的並不是致命傷,但摔下來也摔他個半死。

  曾望谷的人狂奔了一陣,到了這時氣息一滯,停了一下。也只是停了這一下,終於被我們反擊得手了。我知道曾望谷吃了這個虧,接下來肯定會還擊,盯著上面。可是沒想到他們只是停了一停,馬上又向前奔去,卻沒有還擊。

  曹聞道又搭上一支箭,嘴里罵罵咧咧地道:“他媽的,再吃我一箭。”他弓開如滿月,一箭射去,“刷”一聲,一些樹葉被劈落,但這回想必沒能射中人了。他正待再射,一支箭鑽出樹葉,向他當頭射到。這一箭來得很快,我心中一急,一把抽刀百辟刀,叫道:“當心!”左手的槍往地上一撐,借力躍起,一刀砍向那支箭。“嚓”一聲,那支箭被我砍成兩半,也不知飛到哪里去了。曹聞道的臉也有些發白,罵道:“混帳東西!”手中那支箭也搭上了弓,對准方才這一箭的來路射去,但這一箭射出後也沒有什麼動靜,想必又落空了。

  我看了看周圍,前鋒營的士卒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了,只有十來個受了輕傷,而地上落下來的那些曾望谷鬼軍也有十幾個,大多摔得人事不知。那些人穿著綠色的衣服,怪不得躲在樹葉間我們不太看不出來。我拍了拍腰間,卻摸了個空,才想起那柄手弩我放在了車里沒帶出來。曾望谷這次偷襲得不償失,折損甚大,我正想讓眾人不要追了,曹聞道突然怪叫道:“他們下地來了!”

  前面大約百余步遠,有一些人落下地來。曹聞道已叫道:“弟兄們,把這幫人的首級全斬下來!”他把弓往身後一背,率先衝了下去,我正待攔住他,但哪里還來得及,一些士兵們已跟著他飛快地衝了下去。跳下地來逃走的大約有四五十個,一個個身著綠衣,也沒有軟甲,動手的話根本不會是我們的對手,曹聞道准是覺得那是手到擒來的事了。

  我讓十幾個人留在這里,將躺在地上的那些鬼軍綁起來,生怕曹聞道會墮入曾望谷的圈套,趕緊帶著剩下的人追了下去。不過曾望谷的人數不多,又兵分兩路,這一路多半也就這麼點人,恐怕也想不出什麼樣圈套來。只是不知曾望谷是不是在這批人中,如果真能提著他的人頭到符敦城,倒可在西府軍面前立威。

  曾望谷的人下地後跑得更快,前鋒營的人因為穿著戰甲,跑得費力,倒有些越追越遠了。不過前鋒營諸人全是從戰場上衝出來的,訓練有素,平時練兵有一項就是著甲行軍,因此仍是咬得很緊,保持著兩三百步的距離。可這麼追下去,多半要追丟的,我正要讓曹聞道停下來,前面突然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大塊空地。

  那是個山谷,遠遠地望去,里面有些房屋,想必是曾望谷的巢穴。我心中一喜,但隱隱又覺得有些不對。他們將我們引到這里來,難道真會有什麼埋伏麼?兵法有雲:“深谷山林,慎勿輕入”,那也是這個道理。曹聞道也停了下來,正在大叫著道:“你們這群畜生,有種就來與老子斗一斗!”但他也不敢輕易追進去。他雖然粗魯得很,但人倒不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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