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曹子文和布倫希蒂,正沉浸於嚴酷冰風谷極罕有的溫柔氣氛里時,千里以外的銀月城,首里薄那迦沐星,這條混血統的小龍,卻早早地就進入了甜蜜睡鄉。經歷過太長時間的驚惶、恐懼、還有不安與絕望,卻又在銀月城里得到了夢寐以求的一切。精神上的松弛,也隨之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疲倦。如今的她睡得死死地,比喝了什麼安眠藥都更加有效百倍。
金精靈玫拉瑟撫摩著沐星嬌嫩的小臉,替她蓋好被子,從床沿邊上站起來吹熄燈火,輕輕走出屋子,悄然無聲地關上了門。門外就是銀月城王宮的花園。陣陣草木香氣迎面撲來,讓她不自禁地深深呼吸。抬頭仰望夜空,片片銀輝灑落大地,旁邊還伴隨著無數繁星。此情此景,立刻讓她又回想起了屋子內的沐星。刹那間,金精靈少女的神情顯得很有點黯然。她用力搖搖頭,沿著長廊向自己的房間走去。銀月城王宮占地面積非常廣大,作為在艾拉絲卓女士身邊擔任保安工作的豎琴手,每人都可以被分配到一間舒適寬敞的房間作為居所。
夜已深,花園長廊內除了風聲草影,什麼動靜也沒有。已經值班半天,又陪著沐星游覽了銀月城半天的玫拉瑟也感到累了。她打著哈欠,推開了本來就只是虛掩的房門。左腳剛剛邁進房間半步,陡然她渾身一震,右腿再沒跨出,雙手卻以閃電般速度,從背上卸下片刻不離身的魔法短弓,迅速彎弓搭箭,喝道:“誰?出來?”
回答質問的不是說話,而是一連串如流水丁冬般動聽悅耳的豎琴樂韻。玫拉瑟仿佛松了口氣,遲疑著放下了弓箭。猶豫問道:“西蒙,是你嗎?”
“當然是我,美麗的玫瑰。”清朗卻又帶了幾分懶懶笑意的年輕男子聲音。從房間最深處傳出。緊接著,幾點魔法的蒼白光暈燃起,照亮了銀月女士艾拉絲卓之子,半精靈豎琴手西蒙的英俊臉龐。他放下手上豎琴,微笑道:“回來了嗎?我等你好久了。那個小鬼很麻煩,對不對?”
玫拉瑟眼眸內光芒閃爍,仿佛又驚又喜。呆了半晌,這才“啊”地叫了一聲,拋開武器,如乳燕投林般飛撲向前。將自己深深埋進西蒙胸膛內,立刻又抬起頭來,櫻唇半張,星眸半閉,一副任君采摘地動人模樣。西蒙眼眸內紅光閃爍,看著那張雖然漂亮。卻非常令人遺憾地在左右面頰上留下了合共六道丑陋刀痕的臉龐,目光同時混合了憐憫和憤怒。
可是他並沒讓自己的情緒過多顯露。深知任何過激行為,都很容易會傷害到,懷內這位**而易受傷害少女地半精靈,馬上收斂起自己的同情。兩名流動著精靈血脈的豎琴手。隨即深深擁吻,四唇雙舌如飢似渴地相互糾纏交接,帶給了金精靈少女甜膩如蜜的酥軟快感。
良久,雙唇終於戀戀不舍地分開。金精靈少女痴痴地望著她的情人,不住喘息。西蒙將她整具輕盈身軀抄起來橫抱臂彎內。走到床邊放下,單膝跪在床邊。撫摩著她的金黃頭發,低聲道:“今天很累了吧?要不要我替你按摩松弛一下肌肉?”
“才……才不要。”玫拉瑟兩邊臉頰,在紅外熱感視力之下發出了代表高溫的白光。她拉過被子將自己深深埋了進去。只露出兩個眼睛,羞澀道:“西蒙你……你的按摩……讓人好難受的。明天我還要早起工作呢。”
“哦,什麼工作?還是陪那條混血晨星龍到處游玩嗎?“西蒙不在意地反駁著,雙手已悄悄探進被底。薄薄的被單下,顯示出了到處游移不定地高低起伏。玫拉瑟輕聲呻吟著,卻還是艱難地按住了情人在自己身上肆虐的手,道:“別……別這樣,明天……我真的……有工作……啊。”
“好吧好吧,暫時放過你。不過下次……”西蒙邪笑著收回了手,忽然轉過話題,說道:“玫拉瑟,還記得去年我們剛剛相遇時的情景嗎?”
“去年……去年……”金精靈少女遽然一震,柔軟的身體霎時間變成木頭似僵硬。瞬間以後,她仿佛置身夢魘,渾身都無法抑制地激烈顫抖著。濃烈情欲眨眼便被深入骨髓的恐懼所徹底代替。她艱難地張開嘴巴,從中吐出地每個字,都是苦澀與逃避。???
“我當然……記得。那時侯……那時侯……要不是西蒙你,或許我現在……已經死在荒野里,連屍體都被那些地精們,當成糧食吃掉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
“記得你那時候,是剛剛從幽暗地域里走出來。滿身襤褸,遍體鱗傷。”西蒙握緊了金精靈少女的手,悠然道:“當時我真的很吃驚。
沒有糧食,沒有飲水,也沒有象樣的武器裝備,居然還可以從幽暗地域活著逃脫,這份毅力實在讓人佩服。所以,我才會從那時侯開始就愛上你。“西蒙,我……”玫拉瑟雙眸內不自禁地流徜出兩行滾燙淚水,她死死握緊了情人的手,仿佛那是自己唯一地救贖。半精靈豎琴手溫柔地吻去她的淚水,柔聲道:“我了解,也很清楚這段旅程對於你而言,是怎麼樣的艱難與不堪回首。所以以往我也從來沒問過你,究竟在幽暗地域里,經歷過些什麼事……不過……對不起,今天……今天……”
“沒關系,我知道的,我真的不在乎。西蒙,無論你想知道什麼,我全都說。”滿懷感動地玫拉瑟,這時候已經完全被愛情充斥了腦子,連半點懷疑與猶豫都沒有了。也不等半精靈發問,她就已經從自己和幾名伙伴組成探險小隊,想去打龍穴財寶的主意說起,把在幽暗地域里所有地經歷,像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腦倒了出來,沒有遺漏任何細節。魔索布萊城,遭俘虜、成為奴隸、摩登迦高價贖身、在誤會中和曹子文的見面、之後又如何一齊出城。自己如何因為想要報復邪惡的黑暗精靈,而將他們帶到地底侏儒地探礦隊面前,又如何遭到失敗。被曹子文以一人之力擊潰了整支探礦隊和土元素,終於慘遭毀容。而曹子文偏偏又不下手殺死自己,而走放任自己在幽暗地域荒野內獨自掙扎求存。最後自己終於倚靠頑強的求生欲望逃出地下世界等事。通通巨細無遺地說出。
這些對玫拉瑟來說,無疑是極慘痛的經歷,一直以來她都憋在心里,誰也沒有告訴。即使她父母,也只是知道自己女兒和朋友們出外冒險,回來以後便多了這滿身傷而已。其余事情,只要再稍微深究下去,所得到地,便是玫拉瑟發自靈魂最深處的恐懼與痛苦表情。
為了擺脫那些宛若夢魘的記憶,玫拉瑟決心徹底和過去地自己說再見。她的性格顯得沉穩了許多。也不再和以往那些輕浮的朋友們來往。為了能夠提升實力報仇,金精靈少女咬緊牙關,進行了艱苦卓絕的修煉。努力終於得到回報,她從一名只能使用幾個簡單神術的半吊子牧師,變成了誰也不敢輕視的強大魔法射手。從她手上長弓發射出去的箭枝,甚至能夠輕而易舉地將遠在三百多米以外的一頭老鷹射落。她因此而得到了艾拉絲卓的賞識。加入豎琴手,擔當起負責保護銀月女士安全的重要工作。
可是即使已經脫胎換骨地重生,即使得到了西蒙地愛情滋潤,金精靈少女心中的仇恨與恐懼,也從來沒有減輕過半分。
那份壓力是無形的。但同時也極端沉重。每過一天都會更加深一分。魔索布萊城的日日夜夜,還有臉上永不能磨滅的六道丑陋傷痕,全都永遠像根毒刺那樣擱在心里,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她,教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忘記得了。多少次午夜夢回。她都突然帶著滿身淋漓冷汗,大聲尖叫著驚醒。然後整夜再也難以入眠。
哪怕行走於陽光下,她也會突然無理由地懷疑,此刻身邊一切究竟是不是幻象。而真實的自己,卻依舊躺在幽暗地域地某個泥濘之間等死?
西蒙憐憫地看著她,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胸前,喃喃安慰道:“原來……你經歷過這麼多痛苦的事……可是不要緊了,從現在開始,你再也用不著害怕。以後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會保護彌的,玫拉瑟。在我身邊,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知道麼?知道了麼?”
“我知道,我知道……”金精靈少女緊緊依偎著半精靈豎琴手,輕輕抽泣著連連點頭。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以後,她仿佛如釋重負,沉甸甸壓得自己喘不上氣來的那份恐懼,也在不知不覺間減輕了許多。
西蒙柔聲安慰了她好一陣,徐徐放開擁抱地雙臂,坐在床沿邊上,換上了副認真的表情,道:“玫拉瑟,你說那個叫耶魯趾比爾德的人,他是人類,不是黑暗精靈?可是……男性異族,又怎麼可能在女性為尊,更蔑視一切其他外族的黑暗精靈取得領導權呢?這點我實在很難相信……”1??“我說的全部都是事實,絕沒有絲毫虛構。“玫拉瑟又緊張起來了,她急急分辯道:“那個耶魯比爾德,不但可以讓領導整個家族地主母摩登迦你呼他做主人,而且手下還有一支完全由大地精組成的精銳軍隊。我親耳聽見地,那只叫伯虜特的肮髒大地精,對待他的態度就像對待神那樣恭敬。”
“嗯……”西蒙沉思著,問道:“那人類身上有沒有什麼特別裝飾?比如說,一枚形狀像蜘蛛地戒指?”
“怎麼會沒有?我記得很清楚。”金精靈少女恨恨道:“他就是用那枚黑色的蜘蛛戒指,變身成黑暗精靈,然後爬上床來侮辱我……”
“那麼……就沒有錯了。”西蒙鄭重其事地點點頭,道:“玫拉瑟,假如現在你再看見這個耶魯·比爾德,還能夠認得出他得樣子來嗎?”
“即使他變成了只剩下一堆骷髏架子的巫妖,我也絕對不會認錯人!”金精靈心中的仇恨與憤怒再度被勾發,她恨恨道:“有朝一日,等我擁有了足夠強的力量以後,我一定要再回去幽暗地域找他報仇!薛佛拉斯(精靈的憎恨之神,掌握復仇與對黑暗精靈的聖戰)必定會保佑我,將耶魯·比爾德,還有所有的卓爾全都送進九淵地獄!”
“我相信你能做到,一定!不過……或許這一天,比我們想象的會更加快地到來……”西蒙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再度摟緊了金精靈少女,將深邃投向了窗戶外顯現的夜空,徐徐道:“因為銀月城和魔索布萊城之間的戰爭,即將要爆發了。耶魯比爾德……假如你真的就是那個人,假如黑暗精靈們真的已經被你統治,那麼……我以蘇娜之名發誓,豎琴手西蒙將以利劍與魔法,迎接你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