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小禮拜堂內所有人,包括五位見習牧師們和那三名年輕富家子,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呆住了。他們愕然抬頭,怔怔地和這群不速之客們對視互望,誰也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和說些什麼才合適。整個房間的空氣都仿佛被凝固了般,卻又緊張得像張滿的弓弦,隨時可能一觸即發。
小禮拜堂隔壁,密室中正透過玻璃窗窺探對面動靜的安妮薇,臉色忽然變得極陰沉難看。她“嚯”地長身而立,緊抿嘴唇,垂於身邊的衣袖不住微微顫動。半晌方才冷笑道:“很好,洛山達神殿看來先沉不住氣了。總晨禱師阿爾瓦,居然勞動他這位二號人物親身駕臨,可真讓我感到蓬篳生輝,無比榮幸啊。
”總晨禱師阿爾瓦?看來是位大人物呢。”曹子文嘻笑著,一把將安妮薇扯下來拉如自己懷內,邊摩挲著她的動人肉體,邊漫不經心地道:“放心好了。彌是我的女人,彌的利益也是我的利益。今天無論誰到來,也不管他要干什麼,都注定了只能踢上鐵板,灰頭上臉地乖乖滾蛋。現在,不妨先安心看戲好了。”
安心看戲,這話曹子文說來輕松,安妮薇卻實在無法輕易就將自己置亍局外人的身份(尤其是,她靈魂中原來屬於安妮絲頓的那部分)。至於說一窗之隔的小禮拜堂內,那位對於這群野蠻訪客們,究竟目的何在完全心知肚明的米拉巴少城主,更加連半點逃避的余地都沒有。
他慢慢站起來,但不是向前,而是退後。赫爾·拉瑞姆將自己後背貼緊了牆壁,顫聲問道:“德迦撒,還有胡爾姆。你們。你們為什麼……會找到我?”
被這位少城主點到名字的兩名戰士,全身上下都穿著重型裝甲。外形活象個會走路的璀頭。他們是直屬於拉瑞姆家族之武裝力量,候爵府近衛軍的隊長。人數不過區區幾十人。但全部都是精銳。而且更可貴地,是對於拉瑞姆家族絕對忠誠。此際,兩位〖錘擊者〗相互對視一眼,同時低聲反問道:“少城主,您為什麼會到了這種地方來,還參與這種邪惡的儀式?您可是候爵大人地唯一繼承人啊。為了拉瑞姆家族。您實在不該干出這種有失身份的事。”
“他們說得對,少城主。以往無論你怎麼胡鬧,都還在限度以內。看在您父親候爵大人面上。我們還也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不多做計較。可是這回。您已經超過那條不該被逾越地界线了。”疾惡如仇,眼睛里容不下半顆沙子的洛山達神殿二號實權者阿爾瓦,並沒有和其他人一樣穿戴著鎧甲。腰間也沒有武器。可是他的模樣在三名年輕人眼內看起來,卻直教人心膽俱寒。
總晨禱師停止說話,冷笑著環顧眾人,隨即用力一揮手。七、八名信仰洛山達的矮人聖武士們,立刻從他身後涌入小禮拜堂,將本來就不算寬敞的房間擠得水泄不通。這堵會移動的厚實金屬牆壁,將所有虐待女神地見習牧師們統統一網打盡。別說見習牧師們的衣著打扮,幾乎就是半裸的狀態,即使她們全副武裝,也不是那麼輕易闖得出去地。幾名少女們,幾乎人人都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只除了艾爾梅婭。
艾爾梅婭是這些見習牧師里面資歷最深,能力也最強地一位。雖然還沒有結束見習期,但論實力的話,即使在安妮絲頓率領大隊離開米拉巴之前的勞薇塔神殿里,也已經算得上有中上游水准。和其他人不同,她是知道在身後牆壁另一邊,安妮薇正窺看著這邊所有情況地。有強大的神殿祭司長替自己撐腰,心中有低,腰杆也因此而可以挺得更硬。她伸手按住腰帶上的九尾鞭,冷笑著踏前一步,擋在總晨禱師和少城主之間,質問道:“這里是私人產業,即使是城主或者噩耀石評議會衛的任何一位議員大人,也無權擅自闖入來,對別人的正常活動說三道四。你們是誰?給我滾!”
總晨禱師阿爾瓦不屑地瞥了艾爾梅婭兩眼,道:“假如是普通的善良居民,我們當然不會隨便亂闖別人房屋。而又假如你們正進行的,是正常宗教活動,我們更不會出現。可是現在……哼!“疾惡如仇的洛山達祭司冷笑著,抬手向禮拜堂內所有帶有宗教意義的陳設逐一指去,質問道:“這個、這個、那個,還有那個,都是些什麼東西?還有瞧瞧稱們的打扮,又像是什麼?神職者?我看彌們更像是群心理變態的妓女!以折磨人和施酷刑為教義的勞薇塔,根本就不配,神,這個偉大的稱號,她根本只是塊汙穢又邪惡的丑陋毒瘤!是個冒充神明的魔鬼!”
“住口!”艾爾梅婭柳眉倒豎,怒不可遏地喝罵道:“洛山達就很了不起嗎?不過是個天真幼稚到無可救藥,脫離現實而且毫無判斷力和自制力的自大白痴而已。他提出的教義完全本狗屁不通!跟隨他的走狗,更沒資格來對虐待女神提出任何批評!世界本來就充斥痛苦,只有在意志之鞭的教導下學會接受這些痛苦,才能得到真正救贖!”
艾爾梅婭對於洛山達的評價無疑非常尖刻,但是熟悉諸神歷史的人都會明白,縱然這番話有所夸張,卻依舊不會離開事實太遠。總晨禱師阿爾瓦臉色立刻變成鐵青,卻是怒極而笑。一張在信徒們面前總是顯得和藹可親的臉龐,如今正有著說不盡的猙獰。
“有意思,嫁想和我進行宗教性的辯論嗎?很可惜,不過是區區見習牧師的妳,沒有這個資格。”疾惡如仇的阿爾瓦後退半步,冷酷地一揮手,道:“把這些低賤的女人全都抓起來,德迦撒和胡爾姆,帶上你們的人,把少城主和他的朋友們都送回去。”
環伺在旁虎視眈眈的矮人聖武士們,早等得有點不耐煩了。一聲令下,立刻齊聲答應著,提起鍛鋼錘斧向前逼近。艾爾梅婭毫不猶豫抽出九尾鞭凌空虛甩。抽出“啪”的一聲清脆爆響,怒喝道:“住手!洛山達的走狗。你們有什麼權力逮捕我們?意志之鞭雖然進行秘密傳教,可是我們地行為,並沒有違反城里任何一條法律!怎麼?難道洛山達神殿已經取代〖耀石評議會〗和拉瑞姆侯爵,成為米拉巴的統治者了嗎?”
德迦撒和胡爾姆兩人聞言,臉上肌肉都同時產生了一陣不自然地憤怒扭曲。阿爾瓦卻沒注意到他們的反應,嘿聲冷笑道:“晨曦之主地神殿。歡迎諸國度中所有神被的教義在米拉巴傳播,並沒有任何歧視和限制,但前提是那神祗必須從屬於善良陣營。其教義也必須是對於米拉巴的居民們而言健康和有益才可以。司掌折磨、虐待。還有痛苦虐待的女邪神?哼,這種邪魔就應該像打掃垃圾一樣被徹底清除。艮耀石評議會引剛剛已經簽署了文件,一致認定了勞薇塔的教會是非法組織。並且下令永遠禁止在米拉巴存在。你們!還在等什麼?動手!”
矮人聖武士們再不遲疑,立刻如狼似虎地撲上。假如一對一的話,艾爾梅婭並不懼怕這些撲克臉地活動罐頭。可是對方人多勢眾,又是有備而來,可謂先就占盡了優勢。九尾鞭又是那種需要比較寬闊空間才施展得開的武器,在這樣的一所斗室里面,艾爾梅婭幾乎是無所施其技。盡管也下狠手反擊,可是力量不足地鞭子抽在鋼鐵鎧甲上,除了幾點火花以外,連個白印都沒能留下。矮人聖武士們也根本用不著怎麼使用自己手上地武器,只是低著頭向前一擠,就擠掉了這群見習的未來災禍少女們所有活動空間。手無寸鐵又沒有機會使用神術,以艾爾梅婭為首的五人,除了束手就擒根本別無反抗余地。輕而易舉就讓敵人抓住手臂強行擰到背後,被事先准備好地粗麻繩牢牢綁住。
矮人聖武士們可不會憐香惜玉,下手時不但沒有放輕力度,反而加倍地粗魯,痛楚可想而知。早習慣了忍受痛苦的見習女牧師們倒還忍受得住,人人咬緊牙關不發一聲,反而是少城主赫爾先忍耐不住了。白皙面上的臉色不斷變化,忽青忽紅地,反映出他內心的猶豫交戰。突然間,這位養尊處優,被人人看不起的紈絝子弟深深吸了口氣,大踏步上前摟住了艾爾梅婭,奮力怒喝道:“你、你們住手,統統都給我……住手!德迦撒、胡爾姆。你們說,〖耀石評議會〗,要……要禁止意志之鞭教會,事前,有沒有經過,經過我父親的同、同意?”
兩名艮錘擊者五早退到了牆邊,並沒有參與那些聖武士的行動。再次被少主人點名,兩人都同時嘆了口氣,一齊搖著頭低聲道:“沒有。〖耀石評議會〗臨時召開會議並且通過法令,候爵大人事前並不知道。不過””他知道少城主您流連虐待女神的教會,也不是三天兩日的事情了。少城主,無論如爾,“您就乖乖聽從候爵大人的命令回去吧,不要再讓更多人為難了。”
“米、米拉巴是座,是座開放的”“城市,它,因此,因此而繁榮、昌盛。我父親麥倫·拉瑞姆候爵,是、是這里的城主,有責任,維護礦山之城的自由……傳統。絕不容許某個教會,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而進行壟、壟斷,肆意排斥、排斥敵對教會的存在!”赫爾·拉瑞姆鼓起全部勇氣,結結巴巴地,好不容易才把話說完。雖然道理是有道理,可惜沒有力量作為支撐的後盾,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麼氣勢,效果未必打了好幾折。他頓了頓,又道:“我、我要召開全體公開會議,重新討論禁止法令究竟是否合理。在此之前,你們、你們沒有權力對艾爾梅婭她們做任何事!”
所謂全體公開會議,是自詡民主的〖耀石評議會〗,在大約三個半世紀前頒布的一項法令。法令規定任何米拉巴公民,假如對礦山之城的法律或者行政命令有任何質疑,都有權召開一次由全體市民參與的公開會議,並在會議上陳述自己的意見,再經由全體公民投票,來決定是否通過或禁止該法令執行。在公開會議召開前,關於該被質疑之法律,便暫時作廢,直至公開會議結束後,才決定繼續有效還是永久廢除。。
這項法令本身,是為了限制拉瑞姆家族的力量而制訂的。從那時候開始,候爵作為城主的權力便不斷萎縮,逐漸演變成為今天的純粹傀山儡。而因為不再有其實在價值,公開會議也已經有八十多年沒召開過了。大多數的米拉巴居民多數都已經將它遺忘。可是臣耀石評議會?本身也絕對想象不到,有朝一日,竟然會有拉瑞姆家族的子孫,調轉頭來,利用這法令而反對〖耀石評議會〗。
如此一來,總晨禱師阿爾瓦的行動,便沒有了法律依據。霎時間,他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呆望著赫爾拉瑞姆,仿佛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認識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