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克納梵沒有被曹子文看來怪異的姿勢迷惑。
這位全城最強的武技長,一旦進入戰斗以後,便再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動搖他比鋼鐵更堅強的精神。
他雙目凝望著對手,徐徐向前踏出了謹慎的腳步。
陡然間雙劍齊出,分從向曹子文急斬其勢,快若驚雷震電。
曹子文抬首睜眸,雙臂力振。
長棍受內息所激,平平彈上高空。
他膝下微曲,身若旗花火箭衝天而上。
恰好避開了扎克納梵的必殺一擊。
半空中探臂伸手緊握長棍尾端,凌空打個空心筋斗,曹子文攜帶旋轉離心力俯衝而下,長棍重拍向武技長後背,已變成十八羅漢棍法中一招〖倒叩如來〗!武技長雙劍落空,立刻急遽轉身,雙劍橫胸。
“當~~”的悠長聲響中,棍劍相交,一股大力將兩人同時向後震出。
曹子文好似風箏般渾身凌虛,長棍點地,將反震力消於無形,不退反進,向還未能站穩腳步的武技長追上去當頭一棍。
扎克納梵矮身俯伏,一個掃趟腿踢向對方腿彎,雙劍上撩,連消帶打。
曹子文不敢用木棍和精金長劍硬碰,只好變招而退。
武技長一聲大喝虎躍而起,得勢不饒人,立刻使出一片仿佛***般的連環斬擊。
曹子文退了兩步,長棍如輪急轉,使招〖超脫輪回〗。
棍影翻飛,護住全身不留半寸空隙。
點撥挑拍,攔封帶引,每一棍都恰好擊打在長劍劍脊上,將劍勢蕩開之余長棍決不和劍鋒有絲毫碰撞。
兩輪急攻無功,武技長不得不後退稍歇。
長棍立刻反守為攻,〖禮敬三寶〗。
長棍仿佛一化為二,分別向扎克和左右腰間擊掃。
別無選擇的武技長雙劍齊出左右劈切,卻都同時斬空。
但覺棍風激蕩,帶動了卓爾戰士的濃密白發四散飄飛,曹子文的真正攻勢當頭砸下,威猛凌厲,勢不可擋!武技長驟然側身,用幾乎不可能保持平衡的角度堪堪閃開。
“砰”地巨響中長棍重重拍落地面,在堅硬的花崗岩地板上留下了宛若蛛網般的裂紋。
而下一瞬間,曹子文發現武技長已經不在自己身前。
論年齡,扎克納梵是曹子文的十倍,而戰斗經驗更是他的一百倍。
千鈞一發間,他成功地使用被稱為“鬼步”的技巧,如同鬼魅般出現在曹子文背後,大笑著將劍柄重重向年輕人不設防的背部砸下去。
“贏了。”
扎克納梵滿懷自信地這樣預測。
極寒極熱的烈風陡然倒卷,曹子文運起五成的離火玄冰功。
護身氣勁暴然噴發,將失算的武技長硬生生逼開了整整三尺。
長棍環腰如輪急舞,曹子文身若陀螺,〖轉法經輪〗攻勢排山倒海,向武技長四面八方地狂打猛砸,棍上灌注雄渾真氣,竟是每一棍都力足開山劈石。
扎克納梵連接了幾下,雙臂已經大感酸軟。
他心下駭然,不敢再以硬碰硬。
卓爾一族天生的魔法力量從心中喚起,武技長揚手放出個黑暗結界。
曹子文眼前驟然發黑,立刻什麼東西都再也看不見。
他吃了一驚,攻勢頓時不攻自潰。
早已習慣於黑暗中戰斗的武技長卻趁機揉身撲上,雙劍連環進取,刮起了一股狂暴的鋼鐵旋風。
曹子文目不見物,全憑聽風辯器之術勉強支撐,長棍連遭斬劈,登時平添了無數道劍痕。
老練的武技長可不僅只打算毀掉對方的武器就了事。
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經過了精心計算,不知不覺間曹子文的長棍被逐漸向上挑起,暴露出了整個胸膛。
眼看時機成熟的扎克縱聲大喝,雙劍旋轉,齊齊刺向曹子文下盤。
交錯劍勢如噬人毒龍猛惡無雙,正是他過去曾經用以戰勝了無數強敵的絕招:雙段下刺擊。
劍風呼嘯,凌厲無匹。
曹子文長棍仍高舉過頂,霎時間他只有一退,再退。
可是精金長劍如怨魂纏身,始終緊追不放。
曹子文心中正猶豫要不要動用七旋斬解困,忽然間眼前一亮,火把光芒又再將角斗場內的所有事物清晰呈現目前。
原來黑暗結界范圍有限,曹子文已經脫出其籠罩之外。
他心中大喜,倒翻飛躍,長棍“噗”地插入地面格住來犯劍勢。
渾身如同圓規般轉了半圈,腿帶千均之力,重重在武技長胸膛上一點。
少林十八羅漢棍法三大絕招之一:因果轉業!這一腿踢出,別說是個大活人,就算坦克的裝甲板,也非給開出個洞來不可。
扎克納梵悶哼一聲,身若敗絮向後倒飛了十幾米,“啪嗒”地重重摔倒。
他掙扎著想站起來,口一張,竟噴出了大口烏黑淤血。
曹子文一腳踢出,心里立刻已經後悔。
雖然未盡全力,可是扎克可不像自己有真氣護體。
硬受強攻,輕則重傷,重則喪命,無論如何也決不會安然無恙了。
這時候見他果然吐血,曹子文更加大驚失色。
急忙拋下長棍,一面暗中連連痛罵自己不知輕重,腳下兩三個箭步搶到武技長身邊扶他坐起,問道:“怎麼樣了?”卓爾黝黑的肌膚上此刻全無血色,卻仍舊勉力微笑著搖搖頭,雙手一分,撕開了自己外衣。
曹子文看見,如釋重負地長長舒出口大氣。
原來在武技長外衣下面,還穿著一件金屬鎖子甲。
“是秘銀鎖子甲,幽暗地域里沒有比它更好的護具了。”
同樣趕過來察看自己老師傷勢的馬塔爾欣慰地點點頭,從隨身小背包中掏出個瓶子扭開,遞到扎克面前,道:“是強力的醫療藥水,喝下去。”
曹子文連忙接過藥水,將瓶子湊到武技長口邊喂他喝下。
扎克又咳又吐,幾乎無法下咽。
但藥一入口,立刻就發揮出了它的神奇功效。
內髒所遭受的損傷被快速修補,流失的力量也重新恢復。
半分鍾之後,扎克穩穩當當地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向曹子文苦笑了一下,說:“我輸了。
了不起比爾德,能讓我親口服輸的對手,已經整整兩個世紀沒在魔索布萊城出現過了。”
曹子文見扎克無恙,稍微放下了心,卻沮喪地道:“不,輸的應該是我才對。
扎克,論戰斗的經驗和技巧,你都比我高明。
剛才那一戰其實並不公平,你並沒有修煉過我擁有的那種力量,所以才……”“不,輸了就是輸了。
強調力量的差異並沒有意義。
如果剛才是真正的生死決戰,現在我的屍體也早變得冰冷了。”
扎克納梵用力拍著曹子文的肩膀,反過來安慰了他一句。
又道:“不過你還是有不足之處。
那就是真正的戰士之心。”
“真正的戰士之心?”曹子文不解地重復了一句。
“真正的戰士之心,必須在殊死的戰斗中,用無數敵人的鮮血澆鑄而成。
假如我沒看錯的話……”扎克仔細地打量了曹子文兩眼,肯定地道:“比爾德你還沒有殺過任何一個與你有共同語言,有共同特征,有相等智慧的生物,對不對?”曹子文愕然道:“是呀,你怎麼知道。
不過沒關系吧?參加角斗,要面對的不只是那些怪物嗎?”扎克納梵臉色一黯,道:“是的……你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好了。”
他嘆了口氣,道:“時間已經不早,我要走了。
比爾德你住在哪里?”曹子文還沒有回答,馬塔爾卻已經搶先說道:“雖然比爾德先生和阿洛克特·血戟商團有了合作協議,不過恐怕灰矮人的住所不會太適合您吧?至少床的長度就……假如不嫌棄的話,不如就在《珠寶盒子》住下來怎麼樣?比爾德先生,我擔保您會在《珠寶盒子》里渡過非常愉快的每個晚上。”
“這樣……”曹子文確實有些心動。
他向阿洛克特瞄了一眼,灰矮人商人顯然有點害怕自己的搖錢樹被搶走,啜嚅著不肯說話。
曹子文立刻就明白了他的顧慮,笑道:“阿洛克特,你放心。
耶魯·比爾德不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
明天我們來簽份正式的協議書,把角斗的利益分配明確下來,怎麼樣?”“哦,您怎麼這麼說呢?阿洛克特·血戟向偉大的杜洛克發誓,我可從來都沒有對您的信用有過絲毫懷疑啊。”
眉花眼笑的灰矮人商人賭咒發誓,道:“不過灰矮人的床鋪確實不怎麼適合人類。
今天晚上比爾德您盡管在珠寶盒子里休息好了。
明天我會把合同帶來的,呵呵呵~~~”曹子文一笑,道:“就這樣定了。
馬塔爾,那麼就麻煩你囉。
扎克你也聽見了吧?我大概就在這里住下了。”
“很好,明天有空的話,我會再來找你喝酒的。”
武技長笑笑,俯身撿起自己剛才失手跌落的兩柄精金長劍收回鞘內。
轉身徑自往出口走去。
馬塔爾則雙掌又是連拍三下,叫出了一名地精奴隸,向曹子文道:“比爾德先生,這是巴卡。
巴卡,比爾德先生是我們的貴客,暫且帶比爾德先生到貴賓室去休息,稍後我們要開個宴會來慶祝今天這好日子,哈哈。”
“那麼,勞您破費了。”
曹子文微笑回禮,隨即跟隨地精巴卡走向了另一個出口。
灰矮人商人已經達到爭取達耶特獨立傭兵團支持的目的,急著回去擬訂商業合同的細節,當下也向馬塔爾告辭。
片刻之間,諾大的角斗場內,就只剩下了傭兵團副官一個人。
馬塔爾望著曹子文背影消失的方向,忽然嘆了口氣,緩緩地走過去,彎腰將剛才曹子文隨手扔下的木棍握到手心,一抖。
棍身顫了幾顫,卻仍未斷。
他搖搖頭,駭然道:“一根普通的木頭,居然能夠抵受精金長劍的連環斬擊而不斷。
羅絲在上!難道這個耶魯·比爾德是名半神?”“他不是半神,放心好了,我親愛的副官。”
空無一人的角斗場中,忽然響起了一把懶洋洋的聲音。
馬塔爾迅速轉身,向在自己身邊逐漸顯露真形的黑暗精靈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
“團長大人,您來了。”
“我一直都在這里,由始至終都在。”
身穿無袖緊身短上衣,充分展示著自己強壯臂膀和結實小腹肌肉的黑暗精靈,伸手接過了馬塔爾手上的長棍,低頭仔細觀察。
這動作將他那個卓爾中極其罕見的大禿頭完全暴露了出來。
或者是嫌一只眼無法看得仔細,他忽然抬手將蒙在自己右眼上的眼罩向旁邊挪開了幾寸。
眼罩下的眼睛卻是完好無損的。
“這根木棍之所以抵受得住精金劍刃的攻擊,是因為哪個比爾德用自己的特殊力量強化了它。
我曾經和來自靈界的吉斯洋基人打過交道。
吉斯洋基人告訴我,他們的夙敵吉斯瑟雷人,大多從事一種叫《武僧》的職業。
這些武僧全都掌握了被他們自己稱呼為《斗氣》的力量。
通過操縱斗氣,就可以做到很多在我們看來只有魔法才有可能做得到的事情。”
“我明白了,這麼說,比爾德就是一名武僧?”“事實真相應該不會那麼簡單。”
神秘的達耶特獨立傭兵團團長,暗中掌握了芭莎的各大家族的神秘代言人搔了搔他的光腦袋,道:“因為即使是吉斯瑟雷人,他們也絕對不敢用一根木棍對抗魔法精金利劍。
否則的話他們早就將世界上所有的奪心魔消滅干淨了。
馬塔爾,雖然我沒有真正見過神,可是我仍然堅信,這個比爾德的力量,決不會在某些比較弱小的神靈之下。”
忠心耿耿的副官駭然變色,道:“那麼……我們該怎麼對付他?要不要……”“哈哈哈,對付他?你瘋了嗎馬塔爾?想想吧,假如能夠秘密操縱一位擁有足以與神媲美的強大力量的戰士,那麼將給達耶特傭兵團多麼巨大的利益啊?”秘密代言人放聲大笑,道:“不,我決不允許你做任何對這位比爾德不利的事。
恰恰相反,我要盡一切可能,將他拉攏為達耶特傭兵團的盟友。”
“我明白了。
那麼……”馬塔爾沉吟著,問道:“該怎麼做呢?”“禮物。
要和別人拉近關系,價值恰當的禮物非常重要。
而在選擇完畢後要如何把它送出去,就需要更大的學問。
我的哈額比,開動腦子想吧。
究竟我們該送這位比爾德先生什麼禮物好呢?”在黑暗精靈的語言中,“哈額比”就是“我信賴的朋友”的意思。
被如此稱呼的馬塔爾顯然很有些受寵若驚,他沉思了一陣,遲疑地道:“摩登迦。
怎麼樣?”“很好,非常好。”
神秘代言人微笑道:“看來我們想到一起去了,哈額比。
那麼,現在就著手安排吧。
是的,我們將要給值得尊敬的強大戰士耶魯·比爾德先生一個畢生難忘的大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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