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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愚蠢(下)

歷史的塵埃 知秋 11324 2025-01-08 12:02

  

  第三篇 光與暗第十章 愚蠢(下)日光從牢頂的一處通風口中射進來。

  小懿知道,已經是時候了。

  她長嘆了一口氣。

  “已經是早上了。”

  克勞維斯的聲音傳來。

  “就是今天。”

  “我知道。”

  小懿淡淡地回答。

  沉默了一陣後,克勞維斯的聲音突然又響起。

  “讓我看看你,行嗎?”小懿默然走到了邊角一個可以看見克勞維斯牢室的角度。

  借著透進來的日光,可以看見對面鋼鐵柵欄里一個人也正坐在那里。

  那個人已經瘦得不成人形,憔悴無比,曾經如同太陽一樣耀眼的一頭金發早就黯淡雜亂如同鳥窩,曾經讓王都千萬少女都為之迷倒的臉更是已經不再找不出任何一點以往的痕跡。

  如果不是這段時間里都一直和他說著話,小懿根本不會認出對面那個人就是曾經那麼威武,那麼有氣勢的王國第一騎士。

  克勞維斯那雙曾經隨時都有殺氣和威懾散發出來的眼睛已經滿是血絲,但是眼神卻出奇地平靜。

  他仔細看了看小懿,居然還發得出一個微笑:“在這里關了這麼久,你居然還可以這麼整潔,而且你的神態就像個新娘子。”

  “新娘子?”“至少比和我結婚的時候更像。”

  克勞維斯雖然看起來比乞丐還憔悴落魄,但是眼神和聲音都很平靜。

  “現在我才想起來。

  我們好象是夫妻。”

  “是嗎?可惜我連想都想不起來了。”

  地牢外傳來了整齊有力的步伐,然後是開門的聲音。

  一隊重裝劍士走進了地牢。

  “你知道嗎。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我其實是有點喜歡你的。”

  克勞維斯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但是在劍士們響亮的腳步聲中顯得微弱難聞。

  “因為有點喜歡你,所以才那麼討厭你。”

  原本小懿以為自己再聽見什麼都不會吃驚了,但是這句話卻讓她意外得甚至有點發怔。

  劍士們打開了小懿的柵欄把她帶了出來。

  克勞維斯就坐在柵欄邊看著她,眼睛里全是種奇怪的平靜。

  “再見了。

  新娘子。

  不,永別了。”

  小懿被帶出地牢的時候,聽見克勞維斯的聲音在里面孤孤單單回蕩。

  火刑場設在王都的中央大廣場。

  廣場邊上臨時搭建了一個高台,公爵就在上面親自監督行刑。

  公爵仔細地重新看了看廣場周圍的布置,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眯起了眼睛,在頭腦里仔細把王都每條街道,每一處埋伏的設置都回憶了一遍,然後又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確定,那個人無論用什麼辦法潛入,混進來,只要一現身就絕對就跑不了。

  廣場上全是戒備著的王都近衛軍和魔法學院的魔法師。

  公爵已經下令廣場周圍嚴禁一般民眾的靠近,以免讓目標混跡在里面。

  教會暫時還沒有任命新的主教。

  現在魔法學院都暫時由兩位大神官主持,公爵幾乎不費什麼力氣和口舌就讓他們派出了魔法師。

  加上王都近衛軍的一萬人。

  這絕對是一個可以輕易攻下一座城池的精銳部隊。

  什麼樣的一個人,可以在這樣嚴陣以待中突出重圍?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

  公爵現在很喜歡這句話。

  他正希望目標為愛而雖千萬人吾往也。

  “你說他現在是不是正藏在哪一個民居的窗戶下面心亂如麻,熱血沸騰。

  明知道自己出來是送死,但是又舍不得一走了之?”公爵微笑著問身後的羅德哈特。

  “大概吧。”

  羅德哈特回答。

  雖然他的身姿還是那樣英俊挺拔,還是那樣氣度十足,但是看起來卻有點滑稽可笑。

  因為他的眼圈是青的,鼻子也腫了,手上還打著繃帶。

  他前天剛剛回來。

  但是既沒帶著公爵預想中的那位鐵匠老父親,也沒帶任何有用的東西,只帶著這一身狼狽無比的傷。

  羅德哈特當日帶著通緝令飛速趕到了卡倫多盆地。

  按圖索驥的打聽之下,果然如同公爵所料,確實驗證了這個通緝犯的老家是在盆地中的一個村莊。

  確實有一個鐵匠的老父親,但是那位父親早就已經死了,也沒有其他任何的親人朋友。

  羅德哈特按照公爵吩咐的,在村民中仔細盤查詢問,一定要找到和他最親近關系最好的鄰居朋友抓回去。

  盤查之下羅德哈特找到了村後的一個老冒險者,准備把她抓來王都。

  可惜那個老太婆卻好像揪一只小雞一樣順手就把羅德哈特這個聖騎士團的小隊長按在地上,問他這通緝令到底是怎麼回事。

  幾個同去的軍官抽出武器就要動手,但是那老太婆只是隨便動了動,這些久經過沙場的軍官們就全都倒在地上叫喚了。

  羅德哈特不止聰明,眼光也好,形勢更分析得清楚。

  他沒有絲毫反抗的企圖,乖乖回答說這個人和死靈公會勾結刺殺了羅尼斯主教,因此要來這里調查……哪知道話還沒說完,手就被老太婆折斷了。

  老太婆只冷冷地告訴他,如果再有一字胡說八道他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說謊了。

  “那你怎麼說?”公爵大人問。

  “我什麼都沒說。

  只是把當時在王都所發生的事情陳述了一遍而已。”

  羅德哈特盡管鼻青臉腫,但是神態依然冷靜平淡。

  可以想象他即使像人被狗一樣按在地上扭斷手臂的時候也絲毫沒有慌張掙扎。

  “然後那位老婆婆什麼也沒說,只是冷笑了一下就放我走了。”

  他的聲音很平和,連遣辭都那麼彬彬有禮,好象那確實是位值得尊敬的老人。

  公爵點了點頭,問:“你事後為什麼不去地方官那里調集軍隊把這個人抓來?”“因為我不想死。”

  羅德哈特淡淡地回答。

  和羅德哈特同去的其他人都是抬著回來的,而且身手越好似乎傷得越重,好幾個都徹底殘廢了。

  羅德哈特他能夠站著不是因為他身手最差,而是因為他最聰明而且最識時務。

  公爵沒有太在意這件事。

  只是一個人而已,即便再厲害也不足以對大局有任何的影響。

  那個死靈法師就是個絕好的例子。

  犯人已經被押到火刑柱上綁好了。

  她一身囚服整齊而潔白,似乎真的像個新娘。

  她一臉安靜和漠然地環視了周圍一眼,閉上了眼睛。

  自始至終沒有朝那高台上看過一眼。

  周圍嚴陣以待的士兵們都絲毫沒有聲息,每個人都在戒備著不知會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攻擊。

  從公爵的通告和如此大陣仗的戒備,聰明點的都可以猜得到,這是准備對付那個刺殺羅尼斯主教的罪犯。

  有的士兵心中已經滿是怒火和斗志,有的則是恐懼。

  一個月以前聖騎士團和死靈法師的那場戰斗之慘烈,即便是聽者也無不心驚膽戰。

  只對付一個死靈法師連最精銳的聖騎士團也要損失數十人,那普通的士兵們在死靈魔法之下也許脆弱得和一只毛蟲也差不多。

  現在這數千人的廣場居然沒有絲毫的人聲。

  似乎預感到了將在這里出現的饕餮大餐,周圍屋頂上不知從什麼時候聚集了許多烏鴉,它們好象也感染了這有點詭異的氣氛,一聲不吭地注視著廣場上的人群。

  士兵們的木材終於堆積好了。

  只等公爵大人一聲令下,立刻就可以點火了。

  但是沒有人敢去向公爵大人請示。

  光天化日之下滿是人的廣場卻是如此的安靜。

  這靜靜得詭異,靜得仿佛有股若有若無的屍臭。

  高台上,公爵站了起來,最後一次環視了廣場一圈,舉起了手。

  但是看著火刑柱上面容平靜如水的女兒,那只手居然有了些猶豫。

  恍惚了一下,公爵意識到這里幾千人的目光都匯聚在自己手上。

  他深吸了一口氣,那細長的雙眼猛然大睜,凌厲的光芒陡然而出。

  那只手一揮而下。

  所有的目光轉移到火刑柱旁的一個牧師身上。

  牧師面對這有生以來最隆重的注目禮顯得有點惶恐,他手持著火炬走到火刑柱前。

  他的腳步已有點哆嗦。

  他知道,如果真的有人要來劫法場,通常就是這個時候一聲‘刀下留人’,然後就是一箭過來將他扎個對穿。

  哦,不對,應該是‘火下留人’,來的如果真是那個死靈公會的奸細,那麼射來的也許不是箭,而是一束腐肉蝕骨的毒液或者干脆就是一發骨矛……火把慢慢地往柴堆上遞過去,牧師的手在發抖,他全身貫注地戒備,或者說等著那一聲大喝和暗器箭只魔法…“住手啊。”

  一聲叫喊果然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傳來。

  牧師以戰士才有的速度和爆發力丟下火把就地一個打滾躲開。

  所有人繃緊了的心弦陡然爆發。

  數千把長劍同時出鞘的聲音頓時把寂靜的廣場變得金戈鐵馬殺氣騰騰。

  但是並沒有什麼魔法弓箭射來。

  長街盡頭一匹快馬衝了過來,上面的人揮舞著一把長劍。

  目標已然出現,埋伏在四周的弓弩手一下全冒了出來,魔法師們開始念誦咒語。

  “住手啊。”

  這次的大叫是公爵吼出來的。

  戰斗指揮的是早已經安排好了的,公爵的一聲令下立刻有數十個隊長也同時叫手下住手。

  但即使如此還是有幾個魔法師的火球扔了出去。

  ‘轟隆’。

  幾發火球雖然沒有直接擊中目標,但是都在旁邊爆炸了,把來者連人帶馬都震倒在地。

  那人好象沒有受傷,只灰頭土臉地站起來揮舞著手里的長劍朝這里衝了過來,一邊大叫著:“姐姐別怕,我來救你了。”

  “住手,住手,全都給我住手。”

  公爵在高台上已經暴跳如雷焦急萬分。

  幸好那些弓弩手及時聽到了命令,並沒有把這位未來皇妃當場變成刺蝟。

  克莉斯不成章法地揮舞著手里的武器往廣場衝去。

  士兵們都聽到了命令,不敢動手又不敢靠近亂揮著武器的公爵小姐,居然被她衝了進來。

  火刑柱上,小懿冷靜的面容已經崩潰,看著自己的妹妹淚如泉涌。

  “你去把那個蠢貨給我抓起來帶回去。”

  公爵對羅德哈特氣急敗壞地命令。

  從逮捕大女兒開始,即將成為皇妃的小女兒就天天又哭又鬧,又說要去讓皇帝下令赦免要不就自己就堅決不嫁,讓公爵頭疼無比。

  於是下令將她軟禁起來。

  想不到她在這個節骨眼上不知怎麼跑了出來。

  羅德哈特跳下高台快步跑了過去,一把奪過克莉斯的劍抱起她就往回走。

  克莉斯還在哭鬧著掙扎,羅德哈特在她脖子上一下就把她打暈了。

  看著這個半路殺出來的搗蛋者被帶走,不只公爵松了一口氣,士兵們緊繃的神經也緩了下來。

  經過這樣一鬧,那種緊張的氣氛已經沒有了。

  那位點火的牧師從地上爬了起來,訕訕地有些不好意思,揀起地上的火把往柴堆里一扔。

  果然,並沒有什麼橫空飛來的魔法。

  牧師松了口氣,小心地左右看了看,確實什麼都沒發生。

  雖然天上下起了零星小雨。

  但是木材堆得很好,很干燥,火還是迅速地燃燒起來了。

  牧師轉身退開。

  但是退了幾步,牧師覺得有點奇怪。

  因為好象有種隱隱約約的古怪臭味不知從哪里傳來,似乎還有點熟悉的味道。

  他左右張望了一下,這才發現天上飄下來的雨居然是黑色的,古怪的臭味就是從雨里散發出來的。

  一滴大點的雨滴落在了牧師的手上,牧師用手撮了撮,發現這雨居然有點像是陰溝里面的那種淤泥。

  他奇怪之極地抬頭看了看天上。

  陽光明媚,沒有一絲雲彩,只有一只大鳥在上面盤旋。

  一滴發臭的黑雨居然恰巧掉在了他的嘴里,他連忙低頭用舌頭一卷,一口唾沫包住了這滴雨水。

  ‘呸’。

  他用力地吐出了這口唾沫。

  但是隨著唾沫吐出去的還有半根舌頭和幾顆牙齒,甚至有半片嘴唇。

  牧師以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自己的嘴,什麼感覺都沒有。

  然後他馬上又看見自己剛才撮過雨水的兩只手指也掉在了地上,而且已經黑得好象浸過墨汁了。

  他吞了口口水,想努力思索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是他突然又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長長的飽嗝。

  這個飽嗝很臭,臭得像自己好象剛吃了一桶煮過的糞一樣,似乎還有點東西隨著飽嗝衝到了嘴里,他再一吐,居然看見了一小塊內髒。

  然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廣場上的其他人也開始察覺到了這奇怪的雨。

  有的人身上還滴到了比較大點的形狀奇怪的雨滴,一看,居然好象是人的手指,耳朵什麼的,只不過已經全是黑色而且和稀泥一樣又軟又臭了。

  “是死靈法師!”終於有人開始歇斯底里地大叫了。

  大叫的人是幾個牧師和魔法師,他們都是參加了魔法學院圍攻死靈法師的,都見識過這種黑色的粥一樣的**。

  雖然這次的這種黑色汁液的效果和那次死靈法師的沾身即死的效果還差上不少,但是這次的范圍之大,幾乎整個廣場都被籠罩其中。

  又是一陣更密集的雨下了下來。

  這次終於有人看見了這黑色的死雨來自哪里。

  先是兩個小黑點從那只鳥的背上掉落下來,等到離地面近些的時候才看清那好象是兩個人,然後那兩個人突然就徹徹底底地爆炸開了,變成那奇怪的黑雨掉落下來。

  有人抬頭張望的時候被滴到了眼睛里,尖叫一聲連忙伸手捂住,低頭,手一松,眼睛珠子就隨著手掉了下來。

  很多人連忙手忙腳亂地拿手去擦滴到了黑雨的地方,但是用力一抹一大片皮肉就直接被順手帶下來了。

  相對於這黑雨造成的傷害,恐懼對士兵們的影響更大。

  看著身邊的人一擦臉卻把半張臉都擦了下來,無論是再訓練有素的士兵也受不了。

  何況廣場上被黑雨滴到的人絕不在少數。

  場面頓時亂成了一鍋粥,不少人已經倒下在地上翻滾了,更多的人是在逃跑,牧師們紛紛拼命用出了治療術淨化術解毒術,驚恐的尖叫和痛苦的嘶吼把長官們的命令都完全掩蓋了,而且能夠發出命令的軍官連一半都不到。

  那只落下黑雨的鳥發出一聲響徹長空的號叫,開始朝下面俯衝。

  有幾個去過西方前线的牧師已經喊了出來:“是獸人的雙足飛龍!”“公爵大人…難道歐福和死靈法師有勾結?”一個退到了高台的遮棚下的高級軍官驚恐地看著姆拉克公爵。

  “不,他們會說是這個死靈公會的奸細自己偷來的。”

  公爵眼里的精光亂閃。

  想不到這個小子居然真的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去歐福,還借來了一條雙足飛龍。

  公爵之所以要急著解決掉阿薩,最大的原因就是歐福。

  雖然羅尼斯主教叫塞德洛斯把自己勾結歐福的證據交給朝廷的書信落在了自己手上,但是羅尼斯主教一死,和阿薩也似乎有著點關系的塞德洛斯肯定會猜到是自己做的手腳。

  這些證據交到朝廷手中雖然不確定會有多快,但是絕對比自己掌握聖騎士團要快就是了。

  單獨一個不懂政治外交陰謀手段的阿薩,或者單獨一方面塞德洛斯的證據公爵都還有辦法應付。

  但是如果兩者聯合到了一起,塞德洛斯如果再想辦法幫阿薩把罪名洗掉,再讓他作為證人,那可能就連神仙都無路可走了。

  所以公爵不惜犧牲一切代價,也非得要把阿薩逼出來先殺掉.現在這樣的情況更非得要把這小子在這里殺掉不可。

  即便是塞德洛斯有心要幫這小子,借他條雙足飛龍應該就是極限了。

  大批獸人戰士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里來到王都,如果用雙足飛龍達載幾個來非但起不了什麼作用而且如果失敗更有反效果的危險。

  雙足飛龍可以說是那小子自己偷的,但是派人來的話那勾結死靈公會殺死羅尼斯主教的罪名就板上釘釘再無周旋的余地。

  別說指證自己,連歐福都會立刻受到教會的敵視。

  所以現在的情況下,無論如何都非得要把這小子干掉。

  公爵深吸一口氣,如雷的吼聲滾滾而出:“弓箭手魔法師准備。”

  但是雙足飛龍只是下降了一下就停留在一個相當高的高度上盤旋,然後上面又掉下一具屍體來。

  下面的人們更慌亂了,軍官們再也無法管住士兵。

  那具屍體是朝火刑柱的地方落去,士兵們開始四散躲開。

  但是這具屍體並沒有爆開,而且落的速度好象並不是那麼快,似乎像誰給這屍體加持了羽落術一樣。

  快落到地面的時候才有人看到屍體的腰上好象還系著一跟繩子。

  而且屍體的手腳還在動,或者說那並不是具屍體。

  “弓箭手魔法師給我射。”

  公爵的吼聲傳了出去。

  但是比弓箭手和魔法師都更先動的卻是停在四周屋頂上的烏鴉。

  這些烏鴉一開始就靜靜地矗立在那里,配合著凝重緊張的氣氛動也不動。

  但是直到下面變成一團糟的時候,這些小東西也依然如同雕塑一樣沒有絲毫的動彈。

  不過所有的人也都不會去在意這個。

  而現在幾乎和公爵的吼聲出現的同時,這四周足有近千只的烏鴉全都振翅急飛,飛向中央的火刑柱。

  “你….你怎麼真的來了….”小懿看著從天而降落在她身邊的人,終於涕不成聲。

  她的表情又是激動,又是喜悅,又是悲傷。

  阿薩看著她,眼里有了笑意卻沒有回答。

  他口里正念誦著復雜難明的咒語,飛來的烏鴉全部聚集到了他們兩人的身周,密密麻麻地圍成了一個球體把他們包圍在里面。

  ‘轟隆。

  ’一發火球炸在了烏鴉身上爆開了。

  原本足可以把人炸碎的火球術卻沒能把這些烏鴉震飛,只把最外面的幾只炸成了碎片。

  碎片中並沒有絲毫的血色,四濺的全是黑色腥臭的汁液和石頭般僵直的肌肉。

  “抓緊我。”

  阿薩大喊,拔出背後的刀一刀把小懿身上的鐵鏈斬斷。

  小懿伸手摟住了阿薩的腰。

  弩箭和魔法射在他們身旁的烏鴉身上發出的是射入木頭的嘭嘭聲,居然無法穿透這些小飛鳥。

  阿薩長嘯一聲,上空停留著的雙足飛龍開始振翅高飛,把兩人帶離了地面。

  軍官們終於重新指揮住了士兵,整個廣場上還能動的人都呐喊著朝火刑柱衝來。

  但是即便是最近的士兵衝到已經著火的火刑柱旁的時候只能眼睜睜地夠看著那團烏鴉裹成的黑球朝天升去,不少士兵拋出了長矛和手中的箭,但是依然只能夠打落一些烏鴉而已。

  有些聰明點的魔法師和弓箭手已經朝那根系著兩人的繩子發出攻擊。

  但是那畢竟只是細細的一根繩子而已,命中率實在低得可憐。

  而且那根繩子很明顯並不普通,受了幾十根弓箭甚至還有一發火球的射擊居然絲毫無損。

  “弓箭手繼續射人。

  魔法師射雙足飛龍。”

  公爵的吼聲傳來。

  但是魔法師們站立的位置對於雙足飛龍的高度來說實在是太遠。

  低級魔法師的火球和閃電在途中就消散了,能夠到達雙足飛龍的高度的也大多偏離開了目標,只有一兩發強弩之末的火球打在了雙足飛龍的翅膀上。

  雙足飛龍長嘶一聲,身形微微向下一沉,但是立刻又重新慢慢地向上升去。

  這沼澤巨獸的防御力和生命絕不是幾個魔法就能夠對付得了的。

  暴雨般的弓箭落在周圍的僵屍烏鴉身上,不斷地有烏鴉開始被身上的箭矢的妨礙了翅膀的扇動或者是被太多的箭只的重量帶著往下掉。

  小懿一手環抱著阿薩,一手在空中做出幾個手勢,念誦:“空氣中的精靈,請聽從我的意願為我阻擋攻擊。”

  一陣強烈的旋風開始在烏鴉外形成,弓箭手的攻擊頓時被減弱了很多,不少勁道不夠的箭只直接就被吹開了。

  阿薩頗為吃驚地看了小懿一眼。

  這個‘旋風神盾’是相當高級的空氣魔法,想不到她居然能夠用出來,而且是在這樣緊急的情況下。

  雙足飛龍的已經越來越高,魔法再也難以企及。

  小懿和阿薩兩人已經上升了足有二十米高了,雖然周圍的烏鴉已經所剩無幾,但是這樣的高度和旋風神盾的作用下弓箭已經射不中他們了。

  小懿和阿薩對望一眼。

  小懿的臉上還全是眼淚,但兩人眼里已全是欣喜之意。

  “別管飛龍了,魔法全都給我朝人發。”

  公爵的聲音重新響起,而且越來越近。

  兩人低頭看去,公爵正以和他的體形不相稱的高速朝他們的正下方衝來。

  倉促間只有六個較近的魔法師能夠准確攻擊到他們。

  四發火球和兩發冰錐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朝飛來。

  “左下的火球交給你了。”

  阿薩大喝,伸手,三顆瞬發的火球三個方向迎了上去,和另外三顆同時在空中撞擊爆炸了。

  而小懿用一發閃電擊潰了一發火球。

  三次瞬發的火球已經是極限,短時間之內魔法力再也無法凝聚。

  阿薩抽刀在手一刀格開了一發冰錐,剩下的一發他直接伸出了自己的右腳去接。

  噗的一聲響,他的右腳上頓時血肉模糊,而且完全冰凍住了。

  但是這一擊終究是被擋了下來。

  就這一耽擱,他們兩人又上升了十米左右。

  在魔法師凝聚起下一次攻擊之前,他們就可以升到安全的高度了。

  自由,已經近在咫尺。

  下面傳來公爵的一聲暴喝。

  一個士兵被公爵抓了起來朝天上扔了出去,手舞足蹈地叫喊著。

  公爵的自己身形驟起,一腳踩到了下面另一個士兵的肩膀上。

  骨骼碎裂的聲音響起,士兵的肩膀整個地塌了下去,慘叫一聲載倒。

  公爵已經借著這個士兵的肩膀跳到了半空,手一揚,一把揀來的士兵長劍呼嘯而來。

  這把劍不是對著雙足飛龍也不是對著人,而是對著他們之間的那條繩子。

  這再也不是那些輕飄飄的弓箭,而是一把飛速旋轉著長劍。

  只聽那風聲就可以明白,即便中間的是一條鐵鏈,在這一劍之下也必斷無疑。

  阿薩手里的刀脫手而出。

  一聲脆響,公爵拋出的長劍立刻被刀擊得粉碎。

  而刀則帶著一道弧线飛落向地面。

  公爵在笑,胖胖的笑容中和善親切的味道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全是猙獰。

  因為他手里赫然還有一把長劍。

  他手再一揮,這把劍帶著比剛才還凌厲十倍的風聲朝繩子飛去。

  同時公爵已經踩在了被他扔到半空的士兵的胸口和肚子上。

  士兵胸腹頓時凹了下去,連慘叫都發不出,血和內髒從口鼻中狂噴著從半空飛墜而落。

  只是這並不高的高度就已經被摔得稀爛。

  借著這一借力,公爵已經再度拔空而起直衝向半空中的兩人。

  右手自腰間一揮,一聲尖利的嗆鋃聲,他自己的那把細長的劍已經在手。

  人劍已經合一。

  小懿低低地一聲吟唱,一發寒冰神箭射向那呼嘯著朝他們頭頂的繩子飛去的長劍。

  但是雪白的水系魔法在飛速旋轉的長劍發出的風雷之聲中不堪一擊,如同泡沫一樣飛散開了。

  長劍去勢絲毫不減,飛斬向那條命運之线。

  小懿的身體已經僵硬,眼里已全是絕望之色。

  天堂和地獄就是那一條线。

  繃得筆直的繩子發出一聲仿佛琴弦上最低沉音調的哀嘆,斷了。

  整個廣場上的人都在注目著半空中的戰況,看到那條繩索終於在公爵大人的攻擊下斷開了,齊聲發出一聲呐喊。

  一半是叫好一半是驚呼。

  因為繩雖然斷開,但是只有一人在往下掉,另外一個人卻在向上升。

  阿薩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那把飛斬而來的長劍。

  就在繩斷之前的那一刹那,他雙手已經抱住了小懿把她用力扔了上去。

  用的力量和速度時機都恰到好處,剛好讓她能夠在長劍斬過之後能夠飛到斷繩之處。

  小懿剛被扔上之後就已經心領神會。

  她兩手分別一抓,就已經抓住了斷掉的繩索兩端,她用自己的手當作了連接的繩子。

  阿薩的身形只往下掉了一點,立刻又重新穩住了。

  雙手在拉力的劇痛讓小懿低哼一聲。

  但是她知道只要堅持過這一會,讓雙足飛龍飛離王都的范圍就可以降落了。

  但是下方還有個公爵。

  公爵身軀發出的破風之聲居然是和箭矢一樣尖利的呼嘯。

  他的劍勢絲毫沒有什麼氣勢磅礴洶涌澎湃的夸張意味,他不想去絞碎什麼湮滅什麼,他只是要殺人。

  細劍所有的鋒銳和作用包括公爵所有的力量技巧都集中在那一點的劍尖上,即便是鋼板這劍都可以將之刺個對穿。

  而劍尖所指就是阿薩的眉心,即便是用標尺衡量也是最中間也最致命的眉心。

  一劍穿透這里,和把人絞成七八十塊的效果都是一樣的,讓人死而已。

  公爵的這一劍如同他的人一樣,什麼都沒有,唯一的有的就只有效果,最有效率的效果。

  剛剛全力拋出小懿的手已經完全無力。

  阿薩再也沒有力氣來接公爵這一劍了。

  但是他開口發出了幾個古怪的音節,盤旋在周圍所剩無幾的烏鴉全部轉身飛撞上了公爵的劍,那把原本要奪命勾魂的劍被這一撞居然飛了出去。

  這樣好的效果連阿薩自己都怔了怔,但是他立刻看到了公爵飛撲過來的身影。

  烏鴉可以撞歪一把劍,但是絕不可能撞歪一個人。

  公爵看到烏鴉一飛來就已經主動棄劍,順勢撲過來一把抱住了阿薩的腰,而且還用力朝下一扯。

  小懿一聲尖叫,她再也無法握住足足有兩個人的重量。

  連接著雙足飛龍的一端繩子帶著手掌的一片皮肉滑出手去。

  她和下面的阿薩一起朝下落去。

  公爵的猛力一扯不止把阿薩兩人扯了下去,他自己也借力緩了緩在空中的下落之勢。

  等到連小懿也被阿薩帶著朝下猛墜,經過公爵的面前的時候公爵再伸手在她身上一借力,徹底地把自己的下落之勢緩解了。

  “抓活的。”

  還在半空,公爵就把命令吼了出去。

  阿薩和小懿兩人用出了羽落術,也算平安地落地了。

  但是剛一落地,幾十把長劍和長矛就已經密密麻麻地抵在了他們身上,整個廣場的數千名士兵已經在他們四周水泄不通地圍了上百層。

  ‘撲通’。

  即便有了兩人的借力,從這麼高的地方完全不會魔法的公爵依然跌得狼狽萬分,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才消解了下落的力量。

  失去了駕者,雙足飛龍在空中盤旋了兩圈,發出一聲嘶叫向西飛走了。

  灰頭土臉地爬著站起來,公爵看見了已經被人用刀劍架住動彈不得的兩人。

  他用生平最狼狽的形象發出了最難抑的張狂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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