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夜·夢醒,愛卻不在
“不會的,爸爸,你不會這樣的,對嗎?”周歆和周悅用不能相信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父親,可是周建早被左手的疼痛所扭曲了臉,已經沒力氣去回答女兒們的疑問。
“這個鎮上的人,實在是……”薛丁靜遲疑起來,對蘇夢雲的地縛靈也有了猶豫,“怎麼辦,哥?”薛風也楞在那,手里的匕首很是沉重,這個可悲的靈魂正是人們丑惡一面所創造出來的,這樣的靈魂,能夠狠下心去淨化嗎?這些人,是罪有應得不是嗎?無數的念頭,閃過了兩個除靈師的心頭,瞬間的迷茫,已經足夠了,蘇夢雲的手抓住了周建的另一只手臂,“求求你,放過他吧,求你了!”周建的妻子開始哀號起來,“無論是多麼大的仇恨,都該放下吧,已經過去四十年了啊!”“算了,小惠,我早就認命了啊……”周建滿頭的大汗,“這是我犯下的錯,所以,我只求你,別對我的家人出手……”“我會的。”蘇夢雲的聲音很冷,眼神也一樣,就像那天最後回頭看自己時一樣,“結束了……”周建閉起眼,似乎認命了,在家人面前,所有的罪行都被披露了,已經沒臉再活下去,“如果後悔的話,就在剩下的人生里慢慢的贖罪吧。”門被推開,林鋒穿著黑色的教服走了進來。
“你是什麼人?”薛風才問出口,就感覺到臉被狠狠的甩了一個耳光,“你干嘛打人?”“啪”回答薛丁靜的,也是一個耳光,“打的就是你們兩個。”林鋒稍微瞥了眼龍纖纖,見她沒事,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蘇夢雲身上,“沒人教過你們嗎,我們除靈師的存在是為了淨化留戀在世上的靈魂,不是為了可憐它們而存在。”“說的好像很了不起似的,你是什麼人?”蘇夢雲很是不悅的舉起了手,“我是一名除靈師。”虛空被握在手里。
“等等,你是幾室的,我怎麼沒見過你,而且,我根本不知道還有黑色教服這回事。”薛丁靜對這個突然闖入,還賞了自己耳光的男人沒有任何的好感,“林鋒,你去哪了?”龍纖纖卻插了進來,“他是纖纖的男朋友?”周歆仔細看了一下現在的林鋒,“怪不得他寧願不要柳峰也要他,這種氣勢,太酷了……”“林鋒,我沒聽過這名字。”薛風也很是懷疑的看著眼前的陌生人,“我只是受到朋友的委托才來的,對於你們認不認識我,根本不重要。”“那麼,你是來阻礙我的嗎?”蘇夢雲的口吻充滿了警告,“你認為呢?”虛空指住了這個女人的地縛靈,“雖然我很想淨化掉你,可是,在那之前,有一個男人,似乎想和你說下話。”“男人?”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從林鋒背後走出了一個男人,“郭嘉?”蘇夢雲呆在了原地,沒有變,那張臉,還有那傻傻的笑,“四十年不見了啊,夢雲。”郭嘉淡淡的說,卻沒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等待了四十年,四十年的思念和話語,都凝聚在一起,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你要和我說什麼?”短暫的吃驚後,蘇夢雲已經變的和之前一樣冷漠,“說什麼?”郭嘉被這麼一問,反而說不出話,“想解釋你當初為什麼沒有去我們約定的地方,還是想解釋,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消失的理由嗎?”“夢雲……”“你可知道我是如何度過這四十年的,我爸爸常和我說,靈魂一旦成為了地縛靈,就會失去思想,但是,無論多久,我都清晰的,記的,作為人時,發生的一切,這根本不可能忘記!”蘇夢雲的靈氣開始劇烈的波動起來,這也證明了她那冰一般的內心也開始發生變化,“和你的認識,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還有那個噩夢般的一天,我從來沒有忘記過……”雙眼逐漸變的血紅,“我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復仇而已。”“果然如此啊,根據我查到的資料,你的父親是一名招靈師,繼承了他完美血統的你,也擁有了很好的靈感,導致你死了,也成為了一只強悍的地縛靈。”林鋒手里的虛空正要動,卻被郭嘉攔下,“我們有約定的吧?”“的確。”看著眼前這個等待了蘇夢雲四十年的男人,林鋒也停下了手,“不過條件是你能夠阻止她。”“我會的……”郭嘉轉身,望著已經接近瘋狂的蘇夢雲,血紅色的靈氣開始朝著周圍的眾人擴散而去。
“一切都結束了啊,夢雲,夠了。”郭嘉的話沒能起到平息的作用,反而讓蘇夢雲更加的瘋狂起來,“結束?你說的那麼簡單,可是你知道我母親是怎麼死的嗎,我是怎麼被侮辱的嗎?你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在那裝做很懂我似的!”雙手抓向了郭嘉的臉,“我也要殺掉你,你背叛了我們的約定,獨自活下去,只丟下我!”手指按到了郭嘉的身體,“就像那些家伙一樣,全部扭曲成碎片吧!”“快救他,不然他會……”龍纖纖才喊出口,就被林鋒捂住了嘴。
“不可能的,他怎麼可能在這……”周建看著郭嘉,似乎很是震驚的樣子。
“這個女人,就由他來親手處理吧。”林鋒手里的刀已經放下了,因為蘇夢雲的手只是抓著郭嘉的衣領,其他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沒效果,你為什麼沒有被我殺掉?”“你已經被憤怒蒙蔽了雙眼啊,難道你還沒發現嗎?”林鋒的話像一把刀刺進了蘇夢雲的內心,“不會的,這樣的事,不會發生的,為什麼你……”手松開,然後驚慌的後退,郭嘉還是站在那,帶著那溫柔的笑,“郭嘉,也早在四十年就死了啊。”林鋒的聲音很清晰,清晰到使房間里的所有人都聽見了。
“死了?”龍纖纖有點轉不過彎來,“那是當然的,怎麼可能有人過了四十年,還是沒有變老啊。”林鋒像看笨蛋似的白了她一眼,“就在蘇夢雲死後的一周,郭嘉就病死了,而且直到死前,他都沒有知道蘇夢雲死去的消息。”
“不會的,你騙我,你怎麼會……”蘇夢雲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抱歉,你出事的那一天,我的舊病復發了,並且就這樣帶著病死去了。”郭嘉就像在說別人的事一般冷淡,不帶任何的感情波動,“那天,下著好大的雨,我想去水塘邊,可是家里人無論如何也不放我去,我對著門,苦苦哀求了半天,也沒能出去,直到我發現我死了,卻始終無法舍棄那個約定。”“你……一直在水塘邊等我?”蘇夢雲雙眼里的紅光微弱下去,恢復了明亮,“我知道,這不是不來找你的理由,實在是很對不起啊……”郭嘉深深的彎下了腰,鞠著躬,“是我沒有能遵守約定……”
多少個雨天,多少個下雪天,無論白天黑夜,自己直一直待在水塘旁,等著那個愛裝冷漠的女孩來湖邊,就像當初那樣,她在哭泣著,而自己能夠去安慰她受創的心靈,一遍一遍的默念著她的名字,就是害怕忘記她,就這樣,四十年,心願,終於了解了……
“不是的,不是的……”蘇夢雲邁步上前,明明就近在咫尺,卻仿佛遙不可及,“沒有遵守約定的人,是我啊。”“不必自責了,夢雲,噩夢已經結束了啊。”郭嘉的話讓蘇夢雲仿佛回到了很久久以前,那個充滿陽光的下午,兩人一起坐在水塘旁,蘇夢雲一如既往的在那哭泣,哭訴著學校里的痛苦生活。
“我已經受不了了,每天都是過著被欺負的日子,就像個不會醒的噩夢一般,每天,我最害怕的就是醒來……”蘇夢雲說到這,身體不由的一顫,“只有在睡夢里,我才是幸福的,可是每當醒來,卻又要面對這樣的生活,仿佛,這場噩夢沒有醒來的那天一樣……”“不會的啊,夢雲。”郭嘉輕輕展開雙臂,摟住了在發抖的女孩,“不管是多麼可怕的噩夢,總有一天也會醒來的,那時候,你一定會第一個看到我。”“真的?”蘇夢雲抹著淚水,哽咽的問道,“我真的可以從這個噩夢里醒來嗎?”“一定哦,我會親手讓你從噩夢里醒來。”吻,輕柔的落在了蘇夢雲的臉上,頓時,紅霞飛滿了臉龐的蘇夢雲低下了頭去……
“是的,噩夢終於醒了。”蘇夢雲看著郭嘉的臉,“已經都結束了,對吧,郭嘉……”“是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只可惜,在我們同樣為人的時候,我沒有對你說出最想說的話。”郭嘉的身體開始變的模糊起來,“那是怎麼回事?”龍纖纖急忙扯著林鋒的衣袖問,“他的願望完成了,沒有遺憾的靈,自然會離開這世界。”“不要,不要再離開我!”蘇夢雲終於抱住了自己最愛的男人,但是他已經變的支離破碎,“一直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啊,即使在學校里悄悄的偷看你,故意和你走同一條回家,搜集著關於你的一切,看到你被欺負,想衝上來救你,和你在一起哪怕一小會,我也感覺到很是幸福。”“不要再說了,求你了……”蘇夢雲此刻真的想痛哭一場,但卻沒有眼淚,只剩下她的淒涼叫聲,“這就夠了啊,夢雲,能在最後,看到你……”消失了,就這樣永遠的消失了,“都怪我……都怪我……”無力的倒下,蘇夢雲的身體也開始變的透明起來,“都怪我背負著這麼多的仇恨,看不見在等待我的人,為了自己的憤怒,殺了那麼多的人……”“雖然你也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不過總算你還保持著一絲的自我,否則你不會放過王叔,不是嗎?”林鋒走到她的跟前,“他都跟我說了,你沒有殺他,是因為你知道,在這四十年來,他是唯一真心懺悔過的人,所以你選擇了放棄復仇,只可惜,你現在也同樣和他們一樣,背負了罪,這個罪,就放到下輩子去贖吧。”手里的虛空遞到了蘇夢雲眼前,“除靈師先生……”望著晶瑩的刀鋒,蘇夢雲笑了,笑的很是美麗,讓所有人都幾乎在瞬間窒息了,“下輩子,我會和他在一起吧?”一滴水,從她眼框中滾出,落到雙唇上,“一定會的,你們會獲得幸福。”“謝謝……”蘇夢雲的雙手住住了刀鋒,然後往自己的胸膛送去,解脫了,終於解脫了……
“地縛靈怎麼會流淚,這不可能吧?”薛風滿是不相信的表情,“這就是所謂的奇跡吧,愛的奇跡。”林鋒站了起來,“人的感情是很奇妙的力量啊,有時候,感情可以創造出無限的奇跡。”眼前仿佛閃過靈雪死去的模樣,“對吧,雪兒,我這樣做,是正確的吧,不迷茫,不猶豫的去淨化靈魂……”
“那麼,該說說,你到底是誰了?”薛風和薛丁靜一起走上前,但是林鋒卻神秘一笑,“在那之前,我們必須去迎接一個客人才行啊。”說完,就衝出了門,“等等,想跑?”兩兄妹也跟著追了出去,“等等我啊。”龍纖纖自然不會落後,只有周建一家都抱在了一起。
“你的手,沒事了吧,爸。”周歆看著那扭曲的手,害怕的問道,“這是我應該遭受的報應啊,小歆,不過,詛咒終於結束了呢……”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下了,也終於可以坦然面對自己了,或者,解脫的人,不僅僅是郭嘉和蘇夢雲,還有周建吧……
樓下,協助者們正圍著一個白衣少年,“他是誰?”薛風和薛丁靜看到一個小鬼被包圍時,很是奇怪,“就是你讓蘇夢雲獲得了力量來報仇的,對吧,陳霖。”“沒錯。”白衣少年赫然就是班長陳霖,而現在的他,表情比在學校更加的冰冷,“我的父親就是蘇阿姨的弟弟,當他知道了全家的慘案後,就一直在計劃著復仇,不過,到死,他也沒能完成。”說到這,可惜的聳聳肩,“我本人對這樣的復仇根本沒有興趣,可是因為是父親的命令,所以我才來執行的。”“是嗎,那麼,在背後支持你的人,又是誰呢?”林鋒的話,終於讓陳霖露出了變化。
“你怎麼知道的?”“只是猜測而已,那麼……”林鋒正要動手,卻被薛氏兄妹擋住去路,“這是我們的任務,所以,我們來解決。”兩把匕首都亮了出來,“地獄雙牙?”林鋒也不願意插手教會的事,往後一退,“對付我,你們夠實力嗎?”陳霖正說間,神情突變,“這些家伙,難道……”不等他說完,就感覺他的胸膛突然炸裂開來,“啊……”龍纖纖正好目睹了這一幕,直接嚇昏了過去,而其他人都惡心的捂住了嘴,只看見滿地的內髒在跳動著,一只紫色的東西從陳霖的胸口慢慢鑽了出來,它有人的臉,還有人的四肢和身體,唯一不同的是,它還有尾巴,“想救蘇雪娜和龍陽,就到雲來山吧,嘿嘿,嘿嘿……”“雲來山?”林鋒還想問什麼,又是一聲巨響,那個怪物也爆炸了,連同陳霖,炸的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