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兒的嘴角微微上翹,她在微笑,可與其同時,幾滴晶瑩的眼淚也跟著流下來,“滴答滴答”,天使之淚終於滴落在了血泊之中。
艾薇兒嬌小的身軀微微有些抽搐,她緊緊咬著嘴唇,似乎在強迫自己不要哭出聲來。
刷!艾薇兒的長劍在空氣中留下了一道雪亮的殘影,她的動作快得驚人,幾乎不下於那只名為伊利耶的吸血伯爵!
“咣當”,長劍砍在了邪靈權杖的長柄上,盧傑只覺得手上一股大力傳來,他整個人愣是被逼得連連後退了幾步,還沒等站穩腳跟,一道刺眼的聖光已經朝著他身上射來,盧傑幾乎是本能地一偏頭,這道聖光幾乎是挨著盧傑的頭皮飛了過去,盧傑的額頭甚至感到一陣灼燒般的疼痛。
艾薇兒表現出了異於常人的身體素質,她根本不給盧傑任何施法准備時間,飛速地衝到了盧傑跟前,一杖就已經敲在了盧傑的鼻子上。
不,那根還閃爍著金光的神聖權杖只是停留在了盧傑的鼻尖處,再也沒有落下。 而盧傑也因為保持不了平衡,整個人後仰著摔倒在了血泊中。
在沒有戰士和艾薇兒糾纏的情況下,盧傑根本沒法跟艾薇兒戰斗!艾薇兒的力量已經超出了盧傑的預估,她的動作已經完全拖離了人類極限的范疇。
伴隨著些許抽泣的鼻音,已經浸泡在血泊中地盧傑聽見艾薇兒輕聲問道:“盧傑哥哥。 現在你還是喜歡我嗎?我是個怪物喲?一個想殺了你的怪物啊!”
盧傑從血泊中坐起來,抹了一把臉,鼻腔中的血腥味讓他想要打噴嚏,一柄被鮮血玷汙的長劍也跟著抵在了他的胸口。
艾薇兒身上那件白色祭祀袍已經完全被鮮血玷汙,感覺倒像是她換上件紅衣主教的袍子,鮮血弄髒了她雪白的皮膚,就連她地金色長發。 都染上了一灘灘刺眼的紅。
盧傑平靜地看著微笑著哭泣地艾薇兒,根本沒有因為自己顯得如此不堪一擊而懊惱。 邪靈權杖已經不知跌落到哪里去了,他沒有想辦法拖延時間,也沒有在血池中尋找魔杖,只是伸出手去,輕輕地拎著劍鋒,放到了一邊。
艾薇兒只要用力一刺,就能了解盧傑的性命。 可是這位視人命為草芥的殺戮天使卻任由著盧傑重新站了起來。
“你不是怪物,你是天使。 ”盧傑的神情淡然,不知是因為懶得再打沒有勝算的戰斗,還是已經看透了生死,他見艾薇兒的神情愣了一下,又肯定地笑道:“艾薇兒,天底下哪有像你這麼可愛的怪物?”
艾薇兒地身子劇烈地顫抖著,她再度揮起了劍。 但是速度卻慢了許多,而且劍法顯得雜亂無章,甚至可以說,她根本就沒有瞄准什麼目標,只是發泄般胡亂揮劍而已。
“啊啊啊啊~”艾薇兒嚎啕大哭著,盧傑也只是稍稍後退了幾步。 避開劍鋒,又蹲下身在剛才摔倒的地方摸索了一陣,重新撿回了邪靈權杖。
“艾薇兒,答應我,不要哭。 ”盧傑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就好像正在陪伙伴進行戰斗練習般輕松地笑道:“來,我們繼續。 ”
“為什麼……你不認為我是怪物?”艾薇兒嘴里輕吟著,手中的神聖權杖也接連射出了幾道聖光,“你看,我幾乎不需要念咒就能瞬發某些魔法。 就算是其他光元素靈魂者。 也只不過在修行光系魔法上進度更快一點而已……不念咒文、不做其他准備就能使用魔法的生物。 可不是人類啊!”
這幾道聖光完全沒有准頭,全部轟在了附近的牆上。 盧傑也笑著說道:“我也能不念咒不做其他准備就能瞬發一些魔法啊!”
說著,盧傑居然運起了冰火玄功的力量,伸出了左手,攤開手心,一團三昧真火在他的掌心里跳動著,好像一顆生機勃勃的心髒。
艾薇兒地臉上掠過一絲錯愕,她的哭泣漸止,lou出了一抹甜甜的微笑,“盧傑哥哥你詭計多端,天知道你這是怎麼做到的。 ”
說著,艾薇兒狠狠抹了幾把眼淚,又殺氣騰騰地朝著盧傑跟前撲去。
這一回盧傑多少有了准備,又提前和艾薇兒拉開了些許距離,搶在艾薇兒出手前便接連召喚了滿地的片白骨荊棘阻擋艾薇兒的腳步,由於這片血池之中亡靈氣息尤為濃郁,盧傑使出亡靈魔法地效果都被提升了不少,那瘋漲的白骨荊棘活像是一群翻滾的海蛇,艾薇兒剛剛踏進它們盤踞的范圍,便發瘋似地攀上了她嬌柔的身軀,一會兒便將她綁了個嚴嚴實實。
“沒用的……盧傑哥哥,我說過我是怪物了……”盧傑正准備再來幾個強力法術,卻感覺到艾薇兒的身上再度迸發出強烈的神聖氣息,伴隨著一陣咔嚓咔嚓的骨骼斷裂聲,兩只光之翼衝破了白骨荊棘的束縛完全展開,艾薇兒周身地白骨荊棘徹底粉碎,就連四周地亡靈氣息都被一掃而空。
“光系輔助法術光之翼嗎?可那是飛行法術,本身不帶有什麼攻擊效果啊。 ”盧傑心里正打鼓著,卻發現,那兩只耀眼的光翼並不完全是光元素組成,似乎……是實體!
“難道艾薇兒是翼人後裔?也不對啊!當初我看過她洗澡,她背上應該沒啥東西……”想到當初在黑松森林地那些時光,盧傑的臉不由得有些紅了。
透過那一片片光元素凝成的天使羽毛,盧傑居然感應到了那天使翅膀存在著真實的骨架,莫非艾薇兒……真地是天使下凡不成?
“盧傑哥哥。 這樣的我很漂亮嗎?”艾薇兒忽地冒出這麼一句來,語氣冰冷。
“漂亮,很漂亮。 ”盧傑點點頭。
“哼哼……哈哈……盧傑哥哥,你也不過是這種程度呢……你和那些人一樣……”由於光芒太刺眼,盧傑看不清艾薇兒的表情,但卻從她的話中聽出了真正的殺意,比先前還要熾烈百倍的殺意。 兩人間僅存的那絲眷戀和羈絆在一瞬間蕩然無存。
“嗖”,盧傑聽到一陣金屬破空聲。 接著只覺得腹部傳來一陣劇痛,艾薇兒那柄長劍已經深深沒入了他地肚子,鮮血順著劍柄緩緩流下,盧傑整個人則僵在了那里,想動卻沒有力氣,甚至都沒法讓自己倒下。
那渾身沐浴在金光中的天使發出了幾聲不滿地嘆息,似乎在懊惱盧傑居然如此輕松被擊倒。 卻不反省反省自己那壓倒性的實力根本不能用大陸上通用的那些評價等級來衡量。
“我是怪物,被用來殺戮的怪物,我的本身是禁忌的存在,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存在,殺戮是我地生存價值,也是唯一能讓我能夠感受到自我存在的事情……”天使口中好似夢囈般自言自語道,那聖潔的模樣,讓人本能地想要頂禮膜拜!
“到此為止了嗎?我……到底是實在打不過艾薇兒呢。 還是我從一開始就不想和她打?”盧傑抬頭看著那獨自哀憐的天使,傷口傳來的痛楚一陣一陣,失血也讓盧傑的眼前有些發黑。
“美麗的天使,為什麼要說自己是可怕的怪物呢?”盧傑幽幽地嘆道,“難道就因為那干枯骨架上沒有從血肉中鑽出地羽毛?”
天使的自怨自艾戛然而止,整個岩洞就好像在一瞬間被吹滅了所有蠟燭的宮殿。 那聖潔的光芒徹底消失,整個岩洞重新變得昏昏暗暗。
艾薇兒呆呆地站在血泊之中,她眼睛瞪得大大的,驚愕地看著臉色煞白的盧傑,輕聲問道:“你……你一開始就看見了?”
艾薇兒地背上,有著兩支更像是枯樹杈子般丑陋的骨架,骨架並不長,只有半米不到,而且左右結構並不對稱,甚至還有些缺零少件。 骨架的表層呈現一種灰黑色。 好像是蒙了一層黑灰。 又好像是骨頭里被摻入了鉛粉……那與其說是天使的翅膀,倒不如說是兩大塊東拼西湊起來的枯骨。
“我可是亡靈法師。 平時就和骨頭打交道了。 ”盧傑慘笑著說道,“艾薇兒,那些光元素的力量難道不是你自己的力量嗎?既然那些光元素是你自身的力量,那麼那些由光元素凝成的羽毛怎麼就不是你身體的一部分呢?既然那些羽毛是真實地,你那美麗地天使羽翼亦是真實的,何來丑陋一說?”
艾薇兒怔怔地走到了盧傑身前,顫抖著抓住了cha入盧傑身體內地劍柄,盧傑的身體跟著一陣**,盧傑頓時前仰著倒在艾薇兒懷里,聞著艾薇兒身上傳來的芳香,盧傑也打趣地說道:“艾薇兒,你的劍太細了,刺擊的傷害程度不大,以後記得換寬一點的騎士劍比較好。 ”
大滴的淚珠撲簌撲簌地從艾薇兒的眼窩里流出,“我竟然想殺了你,我剛才是真的想殺了你啊,盧傑哥哥!”
“你不是怪物,你就是你,你是艾薇兒……雖然我不知道你的過去,但我相信,除了殺戮,你的人生並不是只有這種方式能夠證明自己的存在……”盧傑幾乎是氣若游絲了,“真是可惜啊,我不能好好地陪你打一場……”
“盧傑哥哥,別說了!”艾薇兒猛地抽出了盧傑肚子上的長劍,手法干淨利落,痛得盧傑直抽冷子,不過很快,一陣溫暖的光芒籠罩了他的全身,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著,甚至盧傑的體力都恢復了不少。
“盧傑哥哥,我沒看錯你,你是唯一的,獨一無二的!”艾薇兒喜極而泣著摟住了盧傑,根本不給盧傑半點說話的機會,她生澀地強吻著盧傑,可半天卻愣是連盧傑的嘴唇在哪兒都找不到了,最後只是一個勁地啃盧傑的臉頰。
“盧傑哥哥。 求你……別阻止這場儀式,陪我……我們一起去冥者之都吧?我不想……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回到那個肮髒地地方了!”艾薇兒緊緊攥著盧傑的衣領,害得翠花在盧傑的精神空間內不住地抗議,小白和那幫子養傷的骷髏兵卻是一個勁地要求盧傑當場推倒艾薇兒,在這血池里玩一把重口味版本的鴛鴦戲水……
“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當盧傑碰到艾薇兒身後那枯骨般的翅膀時,艾薇兒的身子猛地一顫,跟著那對翅膀已經縮回到了艾薇兒體內。 她地背上依舊光滑,好像那對翅膀只是一陣幻覺而已。
“別問我……別問我……”艾薇兒就好像一只受傷的小鹿蜷縮在盧傑地懷里。 她的怪力將盧傑拽的是死死的,而且沒有半點放手的跡象。
“艾薇兒……我必須阻止那群墮落者的儀式,為了那些為我流血的朋友們,也為了保住我自己地性命!”說著,盧傑附耳對艾薇兒說道:“還記得我的詛咒嘛?那是凱撒的靈魂在搶奪我的軀體。 ”
艾薇兒愣住了,她的手漸漸放開了,她看看眼前的盧傑。 再回頭看看祭壇上的那位老者,眼神迷茫。
那位老者趁著一段咒文轉換的空當,忽然扯著嗓子衝著艾薇兒吼道:“我地天使,你到底在干什麼?別猶豫了,殺吧,殺戮是你的宿命,是你的生存意義,是你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唯一理由!殺了他們。 殺了這群虛偽的人,你已經沒有別的容身之處了,爸爸……爸爸會永遠陪伴你地!”
爸爸?盧傑一愣,艾薇兒不是說她沒有親人嗎?而且那個老頭看上去也七老八十了,當艾薇兒的父親似乎有點顯老。
“啪撻!”盧傑耳邊又響起一陣重物落水聲,卻見卡薩諾居然又轉了回來。 他失神地看了看四周,忽然如同一名孩童般衝著艾薇兒哭喊著:“媽媽……媽媽……別離開我……”
媽媽?盧傑徹底傻了,卡薩諾啥時候又成了艾薇兒的兒子了?再聯系先前那個老頭的反應……莫非艾薇兒實際年齡已經三四十歲了?
盧傑心念一動,忽然想起了魅魔曾經幻化的那位和艾薇兒長相相似的金發女子,或許,她是艾薇兒的母親,卡薩諾其實和艾薇兒是一母同胞?
“翠花!趕緊幻化出那名金發女子的形象!”盧傑趕緊下令道,眼睛也直勾勾地望著陷入瘋癲的卡薩諾,“卡薩諾,他應該知道點什麼吧?”
“奴婢遵命!”翠花應了一聲。 接著就看見盧傑法袍胸口的“火雞”花紋泛起些許流光溢彩。 盧傑地身旁,已經多出了一位長相和艾薇兒極其相似、身著修女服飾地少婦。 她慈愛地對著卡薩諾笑著,並對著卡薩諾招了招手。
“媽媽……媽媽……”卡薩諾跌跌爬爬地趟著血水朝著少婦而來,“你回來了!你終於回到我身邊了,媽媽!”
艾薇兒就是用一種說不清是厭惡還是恐懼的眼光看著幻影,也不說話,不過手里地權杖和長劍可是捏得緊緊的,從她那微微顫抖的模樣看,她心里情緒其實挺激動,不過這到底是對不良母親的憤怒抑或是對第三者的痛恨……有點說不清。
“安琪拉!我的天使安琪拉!”這會兒,祭壇上那位老者也跟著**般叫了起來,他的智商好像在這一刻歸零了,居然停止了念咒就要抽身往祭壇下衝,被另外兩人反應及時死死拉住,可中斷的儀式還是造成了岩洞內許多魔法陣的魔力流徹底紊亂,祭壇周圍愣是接二連三地發生了一場場威力不小的元素震蕩,頗有點世界毀滅的氣勢!
盧傑被自己制造的震撼效果嚇住了,他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挫敗感,自己辛辛苦苦打到這里,光瀕死就是好幾回,來福的命也賠進去了,他甚至還被艾薇兒這個瘋丫頭捅了個透心涼,可那三位強者至始至終都是那麼從容……
可現如今翠花一點小小的幻術居然就中止了墮落者的儀式,這位金發修女的威力也實在太大了,隨便lou個殘影都能拯救世界,莫非這就是華夏大陸古語所說的“一笑傾城,再笑傾國”?
將這一切從頭看到尾的貝克漢姆就和兩名同伴傻傻地跪坐在血泊中,三人眼睛瞪得比馬眼還大,大有向黑沼澤蛙人進化的趨勢。 貝克漢姆更是一個勁地喃喃道:“亂了,太亂了,這怎麼比他娘的《血疑》還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