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巷口並不像剛進匿海城時看到的模樣,沒有那虛幻中的青山,也沒有那迷人的自然風景,一座猶如鐵桶般的城堡,聳立在不遠處的廣場上,仿佛一頭上古凶獸,正在酣睡。
雷斌遲疑了一下,他弄不清楚究竟這城堡是虛幻之物,還是剛進匿海城時,看到的青山綠水是水中月,鏡中花。
“傳聞果然不假,這條路果然是最近也是最安全的一條路。”魔沙城少城主獰笑道。
“少城主鴻運當頭,自當如此,晉級靈獸使,指日可待。”一旁的靈獸師趕忙馬屁如潮地拍去,看得雷斌暗暗搖頭。在法斯諾大陸上,靈獸師一個個都是桀驁不馴的存在,然而到了這里,卻成了如此卑微的小人,這讓雷斌怎麼能不再心中暗暗嘆息呢。
不過,既然知道魔沙城少城主對這里極為了解,雷斌也就不忙著先下手除掉對方,而是靜靜等待,看對方如何尋覓匿海靈果。雷斌很清楚,殺戮和掠奪,是匿海城之行墨守成規的兩條規則,自然不用手下留情。
“不就是找了半張殘圖嗎!”冰冷的聲音在魔沙城少城主前方不遠處響起,虛無的空氣一陣扭曲,只見一個清癯的身影走了出來,竟然是千陣島的少島主甄實。清秀的面容,顯得有些稚嫩,但臉上陰沉的殺氣卻極為明顯。
魔沙城少城主臉色驟然一寒,呵斥道:“千陣島的小子,你竟然跑到了我的前頭!好大的膽子呀。”
雷斌也是眉頭微微一皺,剛剛那甄實出現之前,別說魔沙城少城主沒有察覺到,就連自己也沒有絲毫感覺,這可是殺手的大忌呀!難道他也有什麼幻術之類的本領?就算是擁有幻術,自己也應該能夠察覺到才是。
“哼,陣法之道,在於千變萬化,這匿海城本身就是一座大陣,只要弄清楚這陣法的一點點兒皮毛,便可以曲徑通幽。料想當年那位靈獸士級別的郝雲,闖入這里恐怕絕不是各位靈獸師的對手,但他卻毫發無傷地驅走了匿海靈果,甚至還取得了突破,由此可見,這匿海城的機關陣法並不如何厲害,只要找對了方法,自然是無驚無險。”
甄實揚揚灑灑地談論著陣法之道,手中卻是不停,一個個手印在迅速締結,一道道靈光射入面前的虛空,很快,一個籠罩了魔沙城等人的小型陣法便從虛空中若隱若現地漂浮而出,上面那扭曲古怪的符號,充斥著詭異的靈力,雖然感覺並不如何強大,但凝聚在一起,卻有一種難以抵抗的挫敗感。
“這是什麼陣法?”魔沙城少城主眼中殺機浮現,但卻依然平靜桀驁,嘴角掛著他那招牌式的譏諷冷笑,似乎毫不在意。
“這陣法是我總結幾個古陣法變幻而來的,如今還是第一次使用,不妨就叫做匿海之陣吧。”甄實臉上微微一紅,顯然,他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透露陣法方面的信息給對方知曉,才如此說道,只不過一向內向的他,此刻被逼說出這一番話來,內心多少有些不平靜。
唉,好一個害羞的少年。雷斌搖頭微笑地想道,眼中充滿了暖意,只不過單是憑借一個陣法,他就敢跟魔沙城這十幾人叫板,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幸好來的路上自己已經把那幾個靈獸師斬殺,不然的話,甄實受到內外夾擊,恐怕就算憑借陣法,也難以全身而退吧。
“唔,原來是上古陣法……”魔沙城少城主垂頭沉思,暗地里卻打了個手勢,不等甄實反應過來,那些靈獸師對著周圍的光罩一陣狂轟猛擊,整個光罩頓時震蕩搖晃,嚇得甄實趕忙收斂心神,繼續締結手印,加固那陣法光罩。
“果然是個新手。”雷斌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這一幕,想起剛才甄實那老氣橫秋似的話語,覺得暗暗好笑。
“你們快來幫忙呀!”甄實急道,很快,幾個人影也從周圍的虛空中閃了出來,竟然有神丹島和百戰島的人,讓雷斌暗暗詫異這些家伙怎麼攪到一起了。
看人數,神丹島和百戰島真正進入匿海城的人並不多,而千陣島在進入之時,恐怕折損也極為嚴重,三島之人湊在一起,竟然不足十人,看得雷斌暗暗搖頭。
不過,當這些人按照甄實吩咐,把手掌貼在那光罩之上的時候,異變陡生,原本還有些搖晃抖動的光罩,瞬間變得猶如城牆一般凝重,緊跟著,那光罩內部一陣風雲變幻,無數的火球、冰刃、風刀紛紛飛揚著往魔沙城眾人身上撲去。
這還不算完,趁著魔沙城一個個用出靈力護罩抵御的時候,那光罩內部竟然鼓起了一個個凸起,眨眼間的功夫,便化作一頭頭面目猙獰的凶獸,張牙舞爪地往魔沙城眾人身上撲去,頓時,一陣鬼哭狼嚎,魔沙城幾乎人人掛傷。
魔沙城少城主自然不甘示弱,一聲厲嘯,緊跟著,整個光罩之內,黑紗漫天,煙霧繚繞,只聽到那些凶獸怒吼連連,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甄實臉色微微一變,顯然,他也沒有想到魔沙城少城主等人竟然會如此厲害。不過,有這個陣法存在,甄實內心多多少少還有七八分把握,尤其是看到光罩並沒有因此而抖動變化,一顆剛剛懸起的心,也落了下來。
“甄實,這個陣法究竟能不能行呀?”沃特卡茲的聲音顯得有些焦急。
“應該沒有問題。”甄實話語平靜地說道。看來只要沒有女孩兒在場,甄實的害羞扭捏還不是那麼明顯。
“這可是狂暴大陸的魔沙城呀,狂暴大陸八大勢力之一,萬一讓他們逃了回去,別的不說,光是外面那三位靈獸使,恐怕就不是咱們能夠對付的。”沃特卡茲臉色不怎麼好看,似乎因為畏懼,往甄實這邊移了移腳步。
“別動,位置不能移開,不然的話,會讓陣法光罩能量不均衡的。”甄實瞟了一眼,有些著急地說道。
“好,我不動。”沃特卡茲連忙說道。
雷斌微微一愣,這家伙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想想最初沃特卡茲見到甄實時,那陰沉寒冷的面色,雷斌心頭一驚,趕忙抬頭看去。
只見沃特卡茲突然臉色大變,駭然地指著光罩內的魔沙城眾人喊道:“怎麼,他們竟然有如此逆天的寶物,不好,光罩要被破開啦……”
甄實一驚,連忙把頭貼在光罩上細細看去,其他那些靈獸師也紛紛如此,就在此刻,異變陡生。
沃特卡茲等百戰島的靈獸師們,突然奮起發難,一個個施展了各自最強大最迅捷的殺招,轟向了身旁的同伴。刹那間,哀號聲,慘叫聲,怒喝聲,陰笑聲,不絕於耳,整個光罩外面,竟然比里面還要凶險。
而沃特卡茲,則跟另外一名靈獸師聯手,用殺招轟向了甄實。出手直接,狠辣,不留一絲余地,就算是提前警覺的雷斌,也已經來不及出手相救了。
一場因背叛而掀起的屠殺,在這個神奇的陣法外上演,靈獸師的鮮血飛濺到光罩上,卻連一個漣漪也沒有泛起。
神丹島的少島主,在兩人聯手夾擊下,連哀嚎都沒有發出一聲,就像個破口袋一般,被轟殺在光罩上,淌血的屍體從光罩上緩緩滑落,憤怒的雙眼中,那不甘和莫名的神采也漸漸黯然。
然而,讓雷斌有些詫異的是,轟擊到甄實身上的高濃能量,僅僅只是將他打得噴了口鮮血,一層暗藍色的光芒閃動,竟然抵擋了那必殺的兩次重擊。
沃特卡茲顯然也沒有料到甄實身上竟然還有如此神奇的道具,就在他招呼另一人想要繼續出手狂擊的時候,甄實的身形在空氣中一陣扭曲,竟然就這樣從眾人眼前直接消失了。沃特卡茲和另一個靈獸師的轟擊,砸在泥土上,轟出了一個深邃而狹小的洞穴,顯然是能量極為凝聚,幾乎沒有絲毫浪費,不愧是靈獸師級別的凶狠一擊。
其他的幾個抗過最初一擊的靈獸師,在以寡敵眾,以不備敵暗算的情況下,紛紛倒閉,鮮血染紅了地面,也染紅了那漸漸暗淡的光罩。
斷絕了靈力輸送的光罩,並沒有被一下子擊穿,在內外轟擊了數十次後,才發出咯吱的響聲,又過了片刻,整個光罩才因為沒有足夠靈力支持,而崩潰瓦解。
“混蛋,居然讓那個小雜碎跑了!”從黑色沙霧中鑽出來的少城主臉色猙獰,雙眼中隱隱泛著鮮紅的血色光芒,一腳狠狠地踹在了那倒斃的神丹島少島主身上,罵罵咧咧地說道。
“那是什麼道具,竟然能夠在兩人合擊的情況下,還能保命逃走?”沃特卡茲臉色變得很是難看,畢竟自己跟黑沙城等人攪到一起的事情,若是讓平靜之海的其他人知道了,難免會成為眾矢之的。
“怕什麼,雖然我不知道他怎麼進入匿海城內城附近的,但我敢肯定,其他人至少一小時之內是不會趕到這里的。除非他舍得放棄匿海靈果,現在離開,不然的話,哼哼,還不是任由我搓圓捏扁,任意揉捏!”
魔沙城少城主一聲唿哨,從袖口中飛出了一片黑沙,在空中盤繞了幾圈之後,就往四周散去,也不知道有什麼作用。
匿海城城內那黑漆漆的城堡里,有個偏僻陰森的角落,似乎因為距離城堡牆壁較近,這里幾乎全部被城堡投射下來的陰影所籠罩。只見那空氣中一陣扭曲,一口猩紅的鮮血從虛無中噴吐出來,緊跟著,一個面色蒼白的身影從虛無中吃力地走出,跌倒在地上,縮成了一團。
“唉,背叛的滋味,很難受吧。來,吃顆療傷的丹藥。”陰影處某個不易被人察覺的角落,走出了兩個身影,一個是面色白皙的青年,另一個則是黑瘦的中年男子,正是雷斌和丹子童兩人。
“你……你想做什麼……你怎麼知道我會在這里出現的?”地上縮著的男子驚慌地嚷道,手掌中的靈力猛地閃爍起來。
“甄實,別怕,我是雷斌,仙草苑的人。”說著,雷斌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有些丑陋的石頭瓶子,丟了過去,還往後退了幾步,以示自己毫無敵意。
甄實看著面前那簡陋的石頭瓶子,有些遲疑地抓了過來,畢竟,千陣島雖然擅長陣法布置,不過在丹藥方面就遠不及仙草苑了,自己隨身也帶了些丹藥,只是由於傷勢太重,雖然服用了,但似乎並沒有什麼效果。
緩緩地用顫抖的手拔開了瓶塞,一顆湛藍色的藥丸從里面滾了出來,雷斌嘴角微微一抽,這療傷的藥還真是那藍色的小藥丸。
“極品……極品丹藥……”甄實手一抖,險些把這個藍色藥丸掉落在地上。微微用力一捏,那藥丸竟然有彈性似的癟了下來,但只要稍一松手,便又恢復了原來的形狀。看著那純淨透明的顏色,嗅著那幾乎純淨的靈力味道,甄實的臉色變得潮紅。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甄實硬咬著牙,沒有服用這枚丹藥,而是抬起頭來,看著不遠處的雷斌。
“沒什麼目的,就是不想你就這麼被魔沙城的家伙找到,然後在叛徒的嘲笑聲中死去。”雷斌淡然地笑道,話語卻重重地擊打在甄實的心頭。
“好,我們聯手,一起對付魔沙城和沃特卡茲。”甄實並不笨,能夠領悟那些上古陣法的人,又豈會是榆木疙瘩腦袋。一口吞下了藍色丹藥,甄實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漬,只覺得體內一股清涼之氣瞬間在全身游走,剛剛憑借靈力壓制的傷勢,竟然緩解了許多。
“需要多久?”雷斌淡淡地問道。
“十分鍾,我能夠恢復到八成。若是在這里呆上一天,或許就能夠痊愈。”甄實說完,閉眼盤坐,緩緩地調理著體內亂成一團的靈力。他知道,雷斌有充足的手段可以擊殺此刻脆弱的自己,既然如此,再多的提防也是無用,干脆選擇了信任。
“十分鍾呀,給你半個小時吧。”雷斌望著匿海城上空那透明光罩外面那湛藍色的海水,輕輕地自語道:“希望那些怪蛇可以阻擋他們半小時之久。”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甄實緩緩地睜開了雙眼,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氣色已經比剛才好了許多。
“極品丹藥,果然不凡。據說這極品丹藥,乃是藥物內純淨靈力所化,最是精純,遠非普通上品、中品丹藥可比,一般煉丹大師終其一生也無法煉制一顆,即便妙手偶得,偶爾煉出一顆來,也是示弱性命,不肯輕易示人。”甄實說完這番話,盯著雷斌的眼神已經充滿了感激和迷惑,自己究竟有什麼價值,值得對方為自己付出一顆極品丹藥呢?
極品的療傷藥,可以在十分鍾內讓重傷之人恢復八成的戰斗力,但若是普通的上品療傷藥,則需要一兩天之久,也僅能夠四五成而已,至於中品,恐怕拖上一個星期,也僅能恢復兩三成罷了,至於下品的……唔,勉強保命。
甚至有些極為嚴重的傷勢,品階不足的丹藥,甚至無法產生足夠的療效,只能夠拖延傷勢,而無法讓人完全恢復。像是丹子童煉造的中品金剛丹,便是如此,若不是雷斌煉出一顆極品金剛丹,恐怕厲芸此刻還是一副病怏怏半死不活的樣子。
由此可見,極品療傷藥的珍惜和強大,讓許多人,甚至靈獸使也會趨之若鶩。
如今的雷斌,對於極品丹藥已經有了不少的了解,再不會像當初一樣,把極品丹藥當作是廢品丹藥了。既然了解到極品丹藥的好處,雷斌身上備用的那些丹藥,自然就要煉制成極品,甚至對他來說,煉制極品丹藥,遠比煉制上品、中品丹藥要容易許多。
“唔,其實,我身上就只有這一顆療傷藥,這還是我的師父在臨死之前,留給我的。”雷斌自然不肯吐露自己擁有毀滅魔焰,所煉丹藥皆是極品的事情,只好胡亂編造了個借口。
甄實看著雷斌那有些不情願的樣子,自然不會相信這種師門遺留的事情,沉吟了片刻後,從身上摸出來一塊吊墜,異常不舍地看了幾眼後,遞給了雷斌:“極品丹藥,有價無市,實在不是尋常的靈石可以交換。我這里有個小道具,作用倒是不錯,也算是對雷兄的一番寫意,希望雷兄千萬不要拒絕。”
“那我就不客氣了。”雷斌爽快地接過了那有些古朴的吊墜,凝望著上面透明如水的晶石,似乎隱隱有陣法可見,暗贊了幾句後,便隨手掛在了脖頸上。
“護靈陣!”雷斌渾身一顫,在香草閣的陣法書籍中,自己讀懂的陣法實在不多,而這護靈陣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盡管讀懂了這種陣法,雷斌也只能夠用幾十塊低階靈石布置一些普通的護靈陣,而那種大型的可以籠罩整個島嶼的護靈陣,雷斌根本是想也沒有想過。而傳聞中那種小到巴掌大的玲瓏護靈陣,雷斌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在心中暗嘆其精妙絕倫。
如今這小小的一顆晶石內,竟然布置了護靈陣,即便只是一個簡單的陣法,也讓雷斌感慨萬千。這樣的絕世道具,恐怕就算是傳聞中也未必多見吧。
此刻,雷斌只覺得渾身上下仿佛被濃郁的靈力所包裹,這種靈力源源不斷自動補充進入身體的感覺,美妙無比,讓雷斌心中充滿了狂喜。如此一來,自己就算不刻意修煉,自己的修為也會日復一日地增漲提升。
而且,就算是靈石用盡了,也不必擔心靈力的消耗,聚靈晶聚集靈力的速度,絕對比得上普通戰斗的消耗。只有一些極為強大的擊殺,恐怕才會讓聚靈晶入不敷出,一時來不及補充。
“雷兄果然見多識廣,不錯,這個聚靈晶內所含有的,便是護靈陣。傳說,那護靈陣法便是從這種天地所生的聚靈晶中,被人參悟出來的。當然,那只不過是傳說而已,我看多半也未必如此。”甄實的話,讓雷斌好一陣感慨,想不到自己一顆極品丹藥便能夠換來這樣一件寶物,真是太物超所值了。
“甄實老弟,我這個便宜也占得太大了。”雷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物盡其用,若是剛剛沒有極品療傷丹藥,恐怕這一次我便會死在這匿海城,更甭想那匿海靈果。至於這聚靈晶,恐怕多半也會被那少城主搶走,對於我來說,一顆極品療傷丹藥的價值,遠遠在聚靈晶之上。”
雷斌點了點頭,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咱們還是趕緊走吧。我對匿海城的陣法分布,還是略有一些了解的,我想我們應該可以搶在少城主和沃特卡茲之前得到匿海靈果。”甄實眼神中殺意一閃而過,顯然對沃特卡茲的背叛還有些耿耿於懷。
“甄實老弟,難道你就不想要報仇嗎?”雷斌微微一笑,所吐之言,讓甄實眼神中爆出一團精光,顯然,對於沃特卡茲和魔沙城,他已經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