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知道,教歷792年大部分的時光都是在平靜安和中度過的。
但如果說仍有什麼不盡如人意的地方,那就是泰坦帝國將面臨一場全新的戰爭。
皇室王子的遇刺並不是偶然的,在進行這場刺殺行動前,起義組織需要組織人力、確定目標、制定計劃。
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並不是唯一一次行動,特勤處在事後的調查表明,792年10月份至11月份,起義組織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策劃並實施了九次針對帝國不同品級貴族的刺殺行動。
而令人驚詫的是,除了二皇子殿下得以幸免,其余八位顯貴都被刺死。
這表明,大規模的刺殺行動是經過細致的部署、分工、合作才得以完成的。
按照特勤處魯道夫.霍斯伯爵的說法,歷史上所有的反政府份子、起義軍,在一定的時期內都會將危險的恐怖主義作為行動的指導思想。
這些恐怖份子利用隱秘的武裝力量以刺殺等方式制造各種各樣的恐怖。
而論其根本目的,其實他們在面對強大的國家力量時是根本達不到任何預期目標的,他們僅僅是為了恐怖而制造恐怖。
魯道夫.霍斯伯爵的精明干練並不為外人所知,因為他的工作屬性需要嚴格的保密網絡作為輔助。
人們只能從皇室書記處發布的通告中得知特勤處在忙些什麼。
面對791年南方大起義的余孽發動的刺殺攻勢,特勤處在忙什麼呢?首先,魯道夫.霍斯伯爵命令轄下所有的探員、线人、聯絡人員二十四小時待命,他要求這些為特勤處、為皇室服務的人必須作好即刻出擊的准備;其次,當二皇子殿下遇刺的消息傳到都林後,魯道夫馬上意識到刺殺行動已經升級至威脅帝國最高統治階層的地步,他緊急聯絡帝國司法部、軍部、民政部的負責人,在這次倉促的協調會上,這頭狡詐的大型獵犬制定了加緊軍事進攻、軍事圍剿的步伐,加快山區人口分流、移民內遷的策略,因為只有在軍事和民事上進一步壓縮起義者,才能使他們在行動中露出馬腳,如果再給他們足夠的時間策劃新一輪的刺殺行動,那麼霍斯伯爵這條頭狗便可以提前退休!緊接著,魯道夫在貴族元老院召開的例會上作了簡報,就當前的國內外局勢,他為帝國下一階段的秘密工作定下了基調。
反恐!為每一個可能受到破壞的環節,為每一個可能遭遇襲擊的目標。
第一次,特勤處要求劃撥特別開支的議案得到全票通過。
最後,這頭獵犬請示他的主子為英勇捍衛皇室尊嚴,並活捉恐怖份子的奧斯涅親王殿下頒發了帝國獅心勛章,並要求這位殿下就他手中掌握的恐怖份子進行移交。
不過我們應該清楚奧斯涅親王的性情,勛章他收下了,對特勤處的回答卻是:“絕不!”最後的最後,魯道夫.霍斯除了每天三次請示皇帝催逼親王之外便一點辦法也沒有。
“絕不!絕不!”奧斯卡惱火的向安東妮伯爵夫人叫囂著,“我的家里絕不養貓!”安妮一臉的一籌莫展,她對這個倔強的小子一點辦法也沒有。
“看看我的這些衣服,家里沒有貓的時候便已經沾染了這麼多貓毛,要是養了貓那還得了!”安妮接過衣物清理起來,“又沒人讓您那樣出去見人,再說這里是斯布亞霍辛,既是大學城也是玳瑁貓之城,家里沒有貓會非常奇怪的。”
奧斯卡搖了搖頭,“不,我寧可讓阿萊尼斯在探望我時帶上她的豹子!勒普那家伙的身長已近一米五,它現在能撕碎一只純種的德意斯大狼狗,它一定喜歡那些小動物,但願它把玳瑁貓之城絞個天翻地覆!”安妮放下手上的活計抬起頭,“我的小奧斯卡!你這是怎麼了?自打那次打獵回來你便一直怪怪的!干嘛非要將事情說成那樣?就拿那些玳瑁貓來說,大學城的書籍靠誰來維護?一半是圖書管理員,另一半就是靠這些可愛的小動物,它們捉老鼠,而老鼠天生就是書籍的仇人……”“安妮!”奧斯卡頭疼的拂住額頭,“換個話題,你應該知道我說的‘絕不’是什麼概念,就是一點都沒有商量的余地!好啦!我們的小小姐呢?”安東妮也不打算再跟這個不可理喻的家伙胡扯下去了。
“她和阿歐卡亞還有羅蘭娜小姐一塊兒去了基地,據說是去探望朋友。”
也許安妮沒注意,或許是她根本就不想注意,小奧斯卡的臉在聽完這句話後已經變成了鯖魚魚子醬那樣的顏色。
這種顏色象征著頂級美味,但若是放在親王的臉上,那就表明這位殿下正在孕育一場暴風。
水仙騎士團紅虎衝鋒師的基地坐落在城市北郊,占地廣大,本著揀來的便宜白占誰不占的原則,親王殿下向皇家軍事學院勒索了建造這座大型軍營的一應費用。
之所以稱其是基地,那是由於它的存在有著特殊的意義。
這座大兵營不光用做屯兵,還建有各種極具針對性的練習場地。
比方說這間反偵訊練習室,繆拉少將第一次聽說這種軍事用語,因為在水仙人針對波西斯的戰爭中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反偵訊!雙方的俘虜基本上都沒什麼好下場,所以人們都想做英雄!在這種情況下想偵訊出什麼有價值的戰爭消息純粹就是胡扯。
不過西方君主國就不一樣了,戰爭雙方不但要遵守光明神教的法則,而參加戰斗的士兵也要謹守騎士精神。
所謂騎士精神,繆拉嗤笑了一下,他認為那只是皇帝和傳奇小說的作者瞎編出來的東西,什麼騎士的天職啊……什麼騎士的武勛啊……什麼騎士的進階啊……這一切都是虛構的!在這位將軍的眼中,騎士只不過是一種比步兵優越一些的戰爭資源,騎士這一特殊階級的存在只能是為戰爭服務的,而究其根本,便是統治者控制戰爭資源的一種手段。
就像這間反偵訊練習室,它就是為騎士准備的,戰場上沒人會在乎平民的死活,可俘虜若是一名擁有頭銜的騎士那就不一樣了。
敵人可以為他傳遞家信,如果贖金合適,這名騎士很快便會獲得自由。
而反偵訊訓練,就是訓練騎士在被俘之後如何對抗敵人的逼供,不過這種訓練只能教會騎士避重就輕的技巧,如果敵人使用刑具,那麼關鍵就要看你的個人意志。
無疑,繆拉一直都認為這間反偵訊練習室從來都不會派上用場,但這個世界上還有光明神都說不准的事情,所以當那位起義者頭領被押解到這間斗室之後,繆拉一點都沒有遲疑,他幾乎是立刻開始偵訊,不過這已經是半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他還好吧?”薩沙伊有些焦急的問。
“好……好……簡直是好得很!昨天給他檢查身體的時候還發現他胖了很多!”繆拉無奈的聳了聳肩,就是托這位小小姐的福,沒人敢對這個犯下重罪的囚徒使用刑具,結果呢!親王發再大的火兒也沒有用,半個月來的偵訊一無所獲。
繆拉打開了囚室的鐵制大門,不過我們知道這不是真正的囚室,它只是練習用的。
屋子里面有桌子、椅子、一張矮床、一盞油燈,按照小小姐的要求,騎士們還在一扇擋板後面放置了浴盆和便桶。
整個房間看上去十分整潔,采光也不錯。
前些日子,這位莫爾菲斯先生刮掉了蓄滿一臉的大胡子。
作為負責秘密行動的起義頭領,他一直居無定所,即要躲避司法巡兵的搜查,又要利用各種隱秘的方式進行潛伏。
結果呢,他在四個月來第一次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變得像個惡鬼,怪不得那位一直關照他的小姐始終坐得離自己遠遠的。
薩沙伊承認自己第一次見識過莫爾菲斯先生的真面目時曾發出一聲“美男子”的贊嘆!那是一張粗獷且含蓄的面孔,那是一雙堅定且睿智的眼眸。
小小姐知道自己在臉紅,也許是因為她還年少,她不知道如何與這樣一位成熟美貌、身份特殊的男子相處。
羅蘭娜在進屋之後一直躲在薩沙身後,她的父親曾是一位典獄長,這令羅娜始終對囚徒提不起好感,不過這個囚徒確實賞心悅目!她咬著小小姐的耳朵輕輕說:“嘿!你用美貌形容他真的一點都不過分!”阿歐卡亞仍是那副老樣子,她最後一個進門,並將臉孔整個埋在羅蘭娜的肩膀上。
薩沙沒去管她,她清楚的知道阿卡堅持陪同自己前來慰問莫爾菲斯先生的目的並不單純。
“客人”都進來了,莫爾菲斯自然想從椅子上站起來向小姐們致意,但兩名眼疾手快的騎士分做一左一右大力的將他按了回去,這個家伙曾經有過劫持人質的前科!騎士們將他的手腳用皮條牢牢的綁在了座椅上,他就這樣見客。
“您還好嗎?”薩沙伊關切的問。
“您看到了,我非常好。
謝謝您的關照,這也是代替我的同伴向您致意。
如果沒有您,他們早就被折磨死了。”
薩沙伊一直都想回避這個話題,但這個莫爾菲斯先生似乎總是不忘提醒她。
“哦……我帶來了我的兩位好朋友,這位是哈寧伯爵小姐,這位是阿歐卡亞女爵。
我覺得她們應該結識您。”
“哦是的!我看到了,是兩位美麗高貴的小姐。
你們好!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太唐突了?”羅蘭娜搖了搖頭,她的好奇心到這里已經終結了,這個地方並不好玩兒,而這個起義者畢竟是一個罪犯,一個違反國家法令,甚至意圖謀殺皇室成員的超級罪犯。
阿歐卡亞紅著臉,真不知這位女伯爵是用了染料還是有什麼秘訣,她總是能夠恰到好處的為自己的臉孔填上兩朵絢麗的嫣紅。
“聽您的口音……您是南方人,但您的故鄉一定不在山區。”
莫爾菲斯詫異的看了看阿歐卡亞,為了在帝國內陸活動,他已將自己的南方口音掩飾得很好了。
“這麼說,伯爵閣下您的故鄉也在南方嘍?”“是的!我的故鄉在維耶羅那附近的奧斯特爾茨。”
“呵呵!讓您說中了,看來咱們還真是近鄰。”
莫爾菲斯有些苦澀的笑了笑。
故鄉!他已不敢想象那會是什麼樣子。
不過據後來參加起義軍的鄉人說,許多人都被回頭報復的貴族老爺絞死了。
與臉上的羞怯形成對比,阿歐卡亞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這瞞不過小小姐,薩沙已經意識到自己這位習慣欺騙的朋友正在向莫爾菲斯誘供。
“哦對了!”小小姐突然插了進來,她不想再讓阿卡繼續下去了。
“說到感謝,其實是我要感激您,我的哥哥,我的騎士們都不了解當時的情況,不過我最清楚,你在最初與我交手的時候完全可以置我於死地,但您沒有這樣做;當我衝上去追擊您的時候,您有無數機會可以擊殺我,但您還是沒有這樣做。
雖然您迫於無奈將我制服,可我並不怪您,任何人在那種情況下都會選擇利用人質以便脫身,但我的哥哥……”薩沙伊說不下去了,莫爾菲斯也未置一詞。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個名字在這時已成為兩個人共同的心病。
薩沙不明白,為什麼她最最敬愛的哥哥是那樣的輕賤人命!似乎只要觸犯他的人都沒有好結果。
山區遇襲,他命令騎士殘忍的處決了所有的俘虜;在家族戰場,他竟然下令不對那些波西斯人進行救治;然後就是酒店縱火案,別人也許不知道,但她偶然聽到身處現場的騎士談到了那場火刑的經過。
哦天啊!神啊!救救我的哥哥,也救救我!莫爾菲斯憂心憧憧,他知道自己得到的只是片刻安寧,那位年輕的殿下來看過他一次,他忘不了那個青年的眼神。
莫爾菲斯是一個起義軍的領導人,他的神經敏銳極了,在面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時他總有一種揮之不去宿命感,也許……這頭陰狠毒辣凶殘嗜血的巨鱷會在不遠的將來成為“自由泰坦”運動最大的敵人!“您看,天氣變得很快,再過幾天就入冬了,我和小小姐特地給您帶來了一些甜酒!”沉默終於由阿歐卡亞打破了,不過我們知道,這位女伯爵可安的不是什麼好心。
“這是我的故鄉出產的茴香酒,您應該知道,這是南方公認的上好的茴香酒。”
阿歐卡亞邊說邊拔開了酒罐上的木塞,一邊的騎士馬上將點心等小吃擺上了桌面。
“哦?是嗎?”莫爾菲斯高高的聳起眉毛,濃烈的酒香已令他的味蕾溢出渴望的唾液。
他太熟悉這種味道了,但他已有許多時日都未曾領教。
十個南方男人里最起碼有九個喜愛茴香酒,阿歐卡亞知道自己押對了莊。
莫爾菲斯嘗了嘗,“沒錯!確實是奧斯特爾茨的特產,不過比我們那的家釀酒還差一些,我們會把麥芽和茴香蒸干,然後將它們同酒花一起發酵。
如果您嘗過斯策羅酒,你一定會對其他地方的茴香酒不屑於顧!”阿歐卡亞輕輕靠回座椅,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斯策羅酒,始於教歷563年,是以制造它的那位農人的名字命名的。
在法蘭王國和瑞爾王國的上流社會享有經久不衰的盛名。
它的主要產區集中在阿碑西斯山脈西北山麓的佐格爾盆地一帶,那麼……您的故鄉是普利茨還是盧欽克?”“阿歐卡亞!夠了!”薩沙伊突然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她剛剛才反應過來。
莫爾菲斯難以置信的望著女伯爵,他已經清楚發生什麼事了!天啊!自己這樣一個老牌的秘密行動高手竟然被一個喜歡臉紅的小姑娘套取了出身!不過仔細想想,似乎整件事再合理不過了,利用他對小小姐的信任,利用他對故鄉的懷念,再利用該死的南方男人的惡習……“女伯爵!您不去特勤處跑腿兒實在是太可惜了!”既然已經撕開臉面,醒轉過來的莫爾菲斯也不需要再對她客氣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小小姐忙著不疊的道歉,她知道見面應該結束了。
“阿卡!你究竟是怎麼回事?”薩沙伊在扯著阿歐卡亞女爵的胳膊奔上馬車之後才開始了怒火衝天的質問。
阿卡突然一反常態,她猛的甩開了薩沙的手,不過她並沒回答小小姐的提問,她似乎仍然沉浸在一次成功的戰略之中。
“不知你們注意到沒有,我剛才給那位莫爾菲斯先生提供了兩種選擇,一是普利茨,二是盧欽克,不過在我提到普利茨的時候他就已經變了臉色。
也就是說,他十有八九出身於普利茨的一個大酒商家庭,不然的話,他不會對釀制工藝那麼熟悉,那些酒商可把造酒工藝當成**,他們都是親自調配酒水,就連工人都無法知曉其中的秘密。
哈哈!這一陣子安適的獄中生活令他的警覺性消退了很多,這多虧了您我的小小姐,不然我不會這麼容易得手!”薩沙突然興起一種想要打人的衝動,“我對你的聰明才智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利用我來對付我的朋友?”“你的朋友?”阿歐卡亞露出了厭煩的表情,“去問問咱們的殿下吧!他會告訴您誰是咱們的朋友。”
“你是一個無情無意、沒有一點同情心的騙子!”幾乎是立刻,薩沙猛的甩了阿卡一個耳光。
“謝謝!”阿歐卡亞的嘴唇溢血,但她分毫不讓的與小小姐對視。
“你們……你們不要這樣!”躲在車廂一角的羅蘭娜終於忍不住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但……薩沙,我也是你的朋友,我得提醒您,與一個企圖刺殺皇子、並以顛覆國家為目的的反叛份子結交……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而且……而且這樣還會傷害到你身邊的人!”薩沙憤怒的扭過頭,“你也這樣認為?你也認為莫爾菲斯先生是一個罪大惡極的叛亂份子?”“事實就是這樣!”羅蘭娜避開了小小姐的瞪視,別看自己比她年紀大,但她發怒時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怕了!“那麼好吧!讓我告訴你們我是怎麼想的!莫爾菲斯先生是一個知識淵博的紳士,他是一個正人君子,他有道德!知進退!懂廉恥!不像我們中的某些人……”薩沙邊說邊瞪了一眼左腮通紅的女伯爵。
阿歐卡亞已經懶得跟這個小女孩兒計較了,她相信將來會有那麼一天,薩沙伊.內塔加波.安魯小姐的信仰會被無情的現實徹底擊跨!呵呵!咱們就等著瞧吧!又是一年的秋天,人們用多事之秋來形容事物的繁雜確實是有道理的!秋天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時節,農人要收割,貴族要收租,帝國更要收回賒給地方的各種款項,總之,似乎沒人在乎哪里死了一個大人物。
不過奧斯卡在乎,他囑咐阿歐卡亞搜集了大量的情報,雖然這些情報都是依據九起行刺事件的所作的各種分析結果,但奧斯卡卻從中看出,南方人必然是成立了一個嚴密的組織,作為一個出身多摩爾加監獄的小囚徒,親王對於這種殺人越貨事情再清楚不過。
要做到一次成功的刺殺,必須依據安全的潛伏地點、准確的情報、可靠的接應人、一擊即中的方式和穩妥的潛逃路徑,這幾樣缺一不可。
九起行刺事件中只有一起以失敗告終,而剩下的八起竟然可憐得連個目擊證人都沒有!這就表明,南方人的殺手組織已經能夠合理的調動高度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對帝國來說,對像自己這樣的大人物來說,這才是最危險的。
官邸似乎也感染了親王殿下的緊張情緒,侍者們一邊謹小慎微的忙碌,一邊偷偷的避過可能與那個年輕的殿下撞個正著的樓梯口。
只有神經粗大的克加德夫人敢於向親王發牢騷,機要秘書的妻子向殿下提到了那個叫做塔里的小無賴,她說那家伙已經在官邸住了半個月了,雖然他的傷勢仍然未好利索,但他那隨地吐痰、亂扔東西、酗酒、吃手指等等、等等的臭毛病實在是令人頭疼。
“所以殿下!我們應該把他轟出去!他又不是沒地方住!”“克加德夫人!您是在說我嗎?”塔里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夫人的背後。
“哦天啊!”偉克的妻子被驚了一下,但就在這時她已被塔里快速的吻了一口!“該死的小狼崽!光明神會讓你受到懲罰的!”克加德夫人羞紅了臉,她飛也似的跑開了。
奧斯卡似乎對家里的女人受到調戲也無動於衷,不過這個女人若是換作安東妮,又或者小小姐,再或者連阿歐卡亞也算上!得了吧!塔里承認那是這個官邸中最動人的幾位女性,但他連想都不敢想,他賴在這里養病的根本原因就是想與羅蘭娜朝夕相處。
奧斯卡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趕他走的理由,經過一段時日的相處,奧斯卡已經確定這個在大學城聲名顯赫的惡棍會成為自己的朋友。
不過與親王構成良好關系多半要歸功於塔.馮.蘇霍伊子爵的謹慎把握,這個人最大的一個優點就是遵從現實,他的一舉一動都是現實角度出發的,這從他過往的獵艷經歷中就能看得出,這個精明的家伙從來都不去招惹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的角色,他所獵取的那些都是善於逢場作戲的浪蕩女子。
按照他的說法,這樣的女人滿世界都是,不但用過就可以甩!有的甚至還包退包換呢!“那……保修嗎?”“您……您指什麼?”奧斯卡輕松的彈掉了煙蒂上的灰燼,“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染上了那些……你知道嗎?就是那些肮髒的疾病,你那些女人的福利里有沒有保修這一項呢?”“呃……”塔里撓了撓頭,“這個……我承認……我確實沒聽說過!”“那麼祝你好運!”奧斯卡從冰熊沙發上站了起來,“看來我要把家里所有你使用過的東西全都燒掉。”
“那個……那個管理酒櫥的小侍女也算嗎?”奧斯卡用手掩住臉,他承認自己有點欣賞這個無賴,因為跟塔里聊天的時候可以胡扯任何事,甚至根本不用動腦,奧斯卡面對任何人都沒有這麼輕松過。
但有些時候,當這家伙那一身賤骨頭躍躍欲試時,他真恨不得用小戈多的斧頭把塔里斬成肉末兒!“你這個**犯,變態狂!克加德夫人說的對,你該下地獄!那個小女孩兒還沒成年呢!”“可男女之事的發生和發展是十分微妙的!一旦……”“你算了吧!再也別要我相信你那副誠懇的嘴臉了!你最好祈禱羅蘭娜不會知道這件事!”塔里適時閉上嘴,他認為自己已經非常克制了,但有些事情就是控制不住。
“好了!”奧斯卡緩緩踱到陽台上,落地窗敞開著,屋外的冷風有些刺眼,北方就是這樣,從遙遠的冰雪之國漂移而至的寒冷季風確實能傷害人們的眼睛。
“難道我真的要把那些叛亂份子交給魯道夫.霍斯?”塔里正了正神色,“不然您要如何?魯道夫.霍斯伯爵不是已經親自趕來向您要人了嗎?他既然敢這麼做,就說明他有恃無恐,也許他拿到了皇帝陛下的手令也說不定。”
奧斯卡點了點頭,塔里的分析非常有道理,但他還是不甘心,尤其是對莫爾菲斯,他不明白這個肮髒的、只會要挾女人的家伙為什麼能夠得到薩沙伊的賞識。
“死無對證怎麼樣?我有許多做這種事的專門人才!”塔里翻了個白眼!“我的殿下,您就當我什麼都沒聽到好了!”奧斯卡懊惱的別開頭,剛剛那個提議確實是非常愚蠢的!“殿下,我得提醒您,與魯道夫.霍斯伯爵約會的時間就要到了!您必須做決定了!”塔里邊說邊向座鍾努了努嘴。
奧斯卡按響了書桌上代表他要出門的銅鈴,很快,侍女們魚貫而入,她們為親王換上精致的社交禮服。
最後奧斯卡照例將印有家族圖騰的銀扣別在了黑天鵝斗篷的領口。
“殿下!您還沒告訴我您的決定呢!”塔里拄著拐杖跌跌撞撞的趕了上來。
“笑話!我有選擇的余地嗎?”奧斯卡說完後便頭也不回的走出大門。
門外很冷,不知道為什麼,地面溫度要比陽台上的空氣溫度低上許多。
奧斯卡坐在馬車里不停的搓著手,他知道是某個侍女忘記給他戴上一副手套了。
“該死的!那個小娘們肯定是被塔里迷住才忘掉這件事的!”奧斯卡也不管猜測合不合理便大聲的詛咒。
大街上的行人不是很多,街景顯得落寂、稀疏,咖啡店早早便關了門,從首都保衛師抽調來的騎兵大模大樣的踢開大門,他們名義上是用抽查作借口,其實只不過是想討一杯免費的熱咖啡喝。
親王的馬車左右是浩浩蕩蕩的一個整編騎兵中隊,按照南方起義者表現出來的斗爭力量,難保他們不會在近期之內發動一次報復行動。
自從俘獲那些刺客之後,繆拉少將便按照阿歐卡亞小姐的提議徹底封鎖了官邸左近的街區,為了萬無一失,親王出行時更是按照安魯元帥的待遇配置護衛力量。
不過,凡事都有萬一!親王的馬車在一個街口忽然折斷了後輪的撐重梁,車廂一側重重砸在地上。
剛好車廂旁邊是一個新到的補充兵,這個神經過敏的小子在被嚇個半死的同時還不忘扯開嗓子大叫了一聲“敵襲!”於是乎,不明真相的前隊迅速迂回,他們用馬匹、盾牌和長槍掩蓋了整個傾覆的車廂;不辯真偽的後隊也衝了上來,他們開始搜索敵人,不過敵人自然不存在。
當奧斯卡大叫著“快他媽讓我出去”的時候,騎士們總算明白這不過是虛驚一場。
不得已,親王換上了一匹雷束爾,他惱火極了,馬車翻覆確實把他嚇了一跳,不過更倒霉的是他在受到驚嚇的時候不小心咬到了舌頭,結果弄得嘴里腥腥甜甜的極不是滋味。
奧斯卡有種預感,這注定會是一次極不愉快的約會!盧比.奧斯卡大酒店此時已是燈火通明,它的生意在經過兩個月的試運行之後已經完全進入軌道。
泰坦帝國幾大著名的書商已經向酒店開具長期租約,其中出手最闊綽的一位竟然包下整整一層。
其余的房間也被訂下長期合同,顧主多半都是貴族學子,他們什麼都沒有,貧窮得只剩下金幣!盧比.奧斯卡大酒店的房間自然要比市面上的公寓強得多,不提房間服務和餐飲供應,一個太陽神戰車便成了見天找不到事做的貴族子弟留連忘返的場所。
奧斯卡的幾位隨從都聚在這里,因為親王的官邸也比不上這里的舒適度。
當奧斯卡和他的騎兵擠滿酒店前門的空地時,特勤顧問默茨海爾男爵便從大廳內迎了出來。
他曾是名特勤行動官,派他來迎接魯道夫.霍斯自然再適合不過。
“殿下!”默茨海爾用手帕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他似乎十分緊張。
“有些事咱們得說清楚。”
奧斯卡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千萬不要小看魯道夫.霍斯和他的特勤處!”默茨海爾的神色極為嚴肅。
“哦啦!是嗎?不過特勤處在我小的時侯就是那副沒出息的樣子,難道那些密探的學習成績有了長足的進步?”奧斯卡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
“不!不!”默茨海爾劇烈的搖晃著頭。
“那是假象!我最怕就是您的這種錯覺根深蒂固!我得提醒您,您見識的那些家伙屬於獨立於特勤處之外的獄政管理系統,他們根本就不是什麼密探,只不過是一群管理監獄的打手!”“真正的密探部門不但分工細致、組織嚴密,而且從人員培訓到行動策劃都有著嚴格的規章制度,這一切都是保密的,外人根本無法窺見其中的一隅。
想想吧!一個有著百多年歷史的特務部門會積累多大的能量?不信的話您看看您手下的那些大佬們,他們都曾是一方霸主,可最後還不是被投進多摩爾加?這正是特勤處秘密力量之盛之強的佐證!”奧斯卡在樓梯口停了下來,他借著一座燭台點燃了嘴里叼著的大雪茄。
“您到底聽沒聽到我在說什麼?”“聽到了!”奧斯卡呼出一口氣,“怪不得阿爾法三世打算拆了它呢!”“您說什麼?”默茨海爾有點不明所以。
“沒什麼!”奧斯卡輕描淡寫的避開了這個話題,“我只是想說,也許有一天你會與魯道夫.霍斯平起平坐。”
默茨海爾的腦袋又猛烈的搖動起來,“您算了吧!這是個玩笑對嗎?我可不敢跟霍斯伯爵……”“默茨海爾,”奧斯卡打斷了特勤顧問的話,“相信我!會有那麼一天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皇室書記處轄下特勤處總管魯道夫.霍斯向您問安,願您健康長壽,永遠伴與光明神的祝福。”
奧斯卡張開雙臂,盡管他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但他還是擁抱了皮包骨頭的魯道夫.霍斯,並親吻了他那沒有一絲血色的面頰。
“伯爵閣下!您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客氣!我要向您道歉,路上出了一點狀況,害我遲到了十幾分鍾。”
“呵呵!殿下!客氣的是您,您根本不必致歉,我已經等了十幾天,誰還在乎您遲到十幾分呢!”魯道夫.霍斯邊說邊露出一絲笑意。
奧斯卡尷尬的哼了一聲,他避開目光,這個特務頭子就像一只披著一身白皮的羊羔,他瘦弱、病態、身上似乎還帶著一種稚氣未脫的氣息,走近一看就像是一個衰老的孩童。
“那麼……殿下,我在都林就已聽聞盧比.奧斯卡大酒店餐飲事業的發達,但在咱們進入餐廳之前,我希望您能確定一件事情。”
“什麼事?”奧斯卡當然知道這個小老頭兒正在急著琢磨破案线索。
“皇帝陛下的一份囑托,它已經在您的衣兜里了!”奧斯卡愣了愣,他猛的克制住自己將手伸入衣兜的衝動,他可不認為魯道夫.霍斯會無聊到戲弄自己的地步!沒想到,這個病歪歪的年輕老頭兒還有著敏捷的身手。
在不著痕跡的笑過之後,親王拉開了餐廳的大門,樂隊立刻奏響音樂,而侍者也揭開了餐桌上的銀罩,露出內里琳琅滿目的菜色。
“您放心,既然是皇帝陛下的囑托,那麼一切都不成問題!”魯道夫.霍斯優雅的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尊敬的殿下,您就像傳聞中那樣通情達理。”
奧斯卡笑眯眯的步入餐廳,雖然仍有些不甘願,但至少魯道夫沒讓他難堪,這個特務頭子似乎是個很好說話的人。
在主菜換過兩次之後,魯道夫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的謝意,他說神明在今晚的恩賜已經足夠了,貪多便成了一種褻瀆。
“那麼殿下!”魯道夫邊說邊示意了一下一直垂立在他身後的兩名隨從,很快,小餐廳內所有的侍者都被請了出去。
“我們應該談談三世陛下的囑托涉及到的具體事宜了!”奧斯卡並沒放下湯勺,他只要把人交出去就行了,反正阿歐卡亞已經找到突破口。
“殿下,您要做的就是造成那些俘虜的逃脫!”一聲脆響!親王的湯匙砸落盤中。
魯道夫.霍斯仍是一副幽雅的模樣,他取下高腳杯中的餐巾,然後將它推到親王的手邊。
“殿下!您知道,這種事就像發生在您酒店的那場火災一樣,我們不能改變什麼!皇帝陛下的意圖很明確,您抓獲的俘虜只不過是具體實施刺殺的一群苦力,我們要將這條线索變活,我們要瓦解這個恐怖組織的上層建築。”
“夠了!”奧斯卡突然抓起餐巾砸進了盤子。
“抱歉!伯爵閣下,這些食物有股腐爛的味道,我的家里還有一鍋紅燒肉!真的很抱歉!恕我不能作陪了!”望著小親王的背影,魯道夫.霍斯猛的打了個響指,餐廳侍者再次恭敬而入。
“難道大名鼎鼎的盧比.奧斯卡不為客人提供餐後的甜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