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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泰坦穹蒼下 新月 12115 2025-01-08 12:00

  

  在德意斯王國面積並不算廣大的版圖上,阿爾伯托地區僅僅占據了81平方公里的面積。

  這塊袖珍盆地填補了德意斯南方大丘陵唯一一個平緩的缺口。

  阿爾伯托要塞的歷史相當悠久,可以追溯到教歷前三世紀,那時的雅利安人還處在部落聯盟的時期,當然,那時的要塞也只是幾座石頭房子。

  蔚為壯觀的阿爾伯托要塞歷經四次大規模的擴建,在教歷700年前後最終確定了今日的身姿和規模。

  它擁有一條寬近十四米的護城河,和高近二十多米、四圍邊長兩公里的石頭城牆。

  城牆面向三個方向開有城門,城門上是高大的碉堡敵樓。

  如果僅僅用以上的敘述來描繪阿爾伯托要塞的外觀是絕對不足夠的,因為這座要塞在西大陸的軍事建築歷史上占有極為重要的地位。

  總的來說,西大陸的軍事建築多與城市分離,僅在地理位置上形成對城市和周邊地區的衛護。

  也就是說,城市是生產生活的場所,城堡要塞則是完全為著軍事防御誕生的。

  孤零零聳立在盆地邊緣的阿爾伯托要塞可不是這樣,它是西大陸少數幾座仿制東方城市格局的軍事建築,或者說它根本就是一座被高牆和軍隊包圍起來的大城。

  這種格局的另一個典范就是水仙郡的安魯哈啦,事實證明東方人的城市防衛理念是極為實用的,可西大陸在建築家在面臨城市人口激增這個問題時卻不得不放棄了東方人的方式,因為四圍城牆完全限制了城市規模的擴大和發展,安魯哈啦城內建築的緊張局促便使這個缺點一清二楚。

  百多年來的和平為阿爾伯托要塞的城牆塗抹上一層耀眼的光亮,那是經過風雨洗禮的條石散發的光芒,不斷的修繕使這座要塞的外牆早已不見當初的累累傷痕。

  教歷797年11月20日,也就是泰坦帝國近衛軍的龐大集群出現在阿爾伯托要塞極其附近地區的第四天,要塞的防御和兵力配置已在一個多月的匆忙准備當中步上正常軌道。

  德意斯南方戰區總司令部便設在要塞內的馬佛利大教堂,就在光明神的塑像前,所有急欲參加這次攻防戰的將校都留下了抵抗侵略者、戰至最後一人的血誓。

  確切一點說,現在是11月20日凌晨,天宇還被黑暗和孱弱的星光包裹著。

  相信德意斯王國的多數地區、特別是北方,都已迎來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但在阿爾伯托這塊深處內陸的低窪盆地里,大地的表面還能見到稀疏的綠色。

  騎士的呼喝透過靜寂的平原甚至傳到要塞內側,城牆上的守衛早就注意到暮色中升起的那片煙塵。

  面向騎士隊伍的那側城牆拉響了銅鍾,無數德意斯武士涌出藏兵洞。

  他們在城垣垛口排成密集的陣形,雖然面朝城下的戰士已經看到騎士隊伍不過幾十人,但他們還是流露出緊張的神色。

  “是條頓騎士團的小隊!”一名?望手終於在對方接近護城河的時候看清了軍服鎧甲的標記。

  要塞衛戍部隊的值星官已經趕到了南側城門,他有些詫異,到底是什麼事情能夠令條頓騎士團違反夜間通行禁令呢?“緊急戰報!緊急戰報!”在護城河外轉悠的騎士隊長大聲向燈火通明的敵樓喊話。

  值星官按照緊急事務指令要求騎士隊長出示有效的身份證明和直屬長官訓令。

  騎兵們的首領只得將鏽有自己姓名和部隊番號的軍銜領章插在箭頭上射進敵樓。

  等到要塞這邊放下過河踏板的時候,初冬的天空已經微微發亮。

  騎士隊長一邊奔馳一邊詛咒,戰場訊息一刻都耽誤不得,他怎麼也搞不懂作為統帥的隆德耐因斯上將為什麼要將出入要塞的規章設置得這麼煩瑣。

  德意斯王國軍戰場總指揮隆德耐因斯上將打一了個結結實實的大噴嚏,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有些酸疼的鼻子,又不顧體面的擦了擦眼睛。

  老將軍的眼睛布滿鮮紅的血絲,自從入主南方集群以來,他還未曾有過一夜好睡。

  “有人在數落我!”王國上將嘀咕了一聲,他並不是在抱怨,而是緩解一下作戰室內緊張的氣氛。

  太陽就要出來了,微弱的晨光在透過教堂的五彩玻璃窗時被反映出各種失真的顏色。

  教堂的大廳就是作戰室,軍人們搬走了長凳,換上了十幾具長桌。

  高大的燈架上堆積著連日來積累起的蠟油,光明神的塑像便沐浴在光火和各種閃亮勛章的環繞中。

  突然敞開的大門將清冷的晨風送入大廳,正在仔細推演戰場布局的隆德耐因斯上將並未分神,他只是用手為擱置在地圖上的燭火擋住冷風。

  “上將閣下!第九SS獨立騎兵旅有人來了!”詫異的望了望那位向自己報告的作戰參謀,上將扶著腰背直起手,“第九SS獨立騎兵旅?他們不是在右翼監視泰坦近衛軍的左翼集群嗎?”“上將閣下!王國第九SS獨立騎兵旅二師師長向您報到!”隆德耐因斯上下打量了這名彪悍的軍人,他更加驚異了,這位師長的鎧甲上遍布血跡,額頭上還纏著粘滿血汗的繃帶。

  “什麼狀況?”上將直接問到,他知道這不是擺架子的時候。

  “我師於昨日晚間對坎尼加城進行戰術襲擾,但是……但是中了泰坦人的伏擊!”“就這些?”“不!不!”師長連忙搖了搖頭,“坎尼加城看上去就像一座毫無防備的空城,我大膽闖了進去,雖然遭遇伏擊,但我還是控制了這座城市。”

  “你的騎兵師奪回了坎尼加?”隆德耐因斯瞪大了眼睛,他不是興奮,而是深深的恐懼。

  “是的上將閣下!我以信仰起誓,我的騎兵師奪回了坎尼加!但伏擊我的泰坦人只有區區一個團,他們僅僅維持了半個小時的攻勢便在我的反攻下……”“行了!”上將突然打斷部下的話,“我不想知道你是怎麼奪回坎尼加的,我只想知道原本駐守在那里的泰坦左翼集群主力在什麼地方!”“他們……他們好像脫離了戰线西方!”第九SS獨立騎兵旅第二師師長艱難的吐出了這句話。

  “好像……你還好意思用這個詞?”隆德耐因斯咬牙切齒的盯著身形落魄的部署。

  上將終於沉不住氣了,他猛的抓起地圖攤在燈下。

  作戰室內的各級將校都已停下手邊的工作,敵人的一支有生力量在大戰即將爆發的當晚突然消失,恐怕連傻子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泰坦近衛軍北方集群第二軍、第九軍……刨除之前的戰斗減員……他們仍有四到五個師的兵力。”

  隆德耐因斯一邊自顧自的念叨一邊用鐵尺在地圖上勾畫著。

  “坎尼加……阿爾伯托……昨晚消失!”上將再次轉向一旁垂立的師長,“你能夠確認對方是什麼時候放棄坎尼加的嗎?”二師師長連忙立正,“城內居民說他們是在19日夜間陸續開始撤離的。”

  “你沒發現?”“發現了,但對方偽裝得很好,我的旅長便認為那是正常調動。”

  “他們去往哪個方向?”隆德耐因斯審視著地圖,考慮著敵人的左翼集群可能出現的位置。

  “戰場!”這位師長邊說邊指了指地面。

  上將嘆了一口氣,坎尼加城距離阿爾伯托地區的預定戰場只有五十多公里的直线距離,那麼也就是說,在明天,或者是後天,自己面前的泰坦中央集群會獲得最少四個師的補充兵。

  按照常規,沒人會在一場大決戰即將爆發的時候留空左右兩翼,因為這會造成被敵人迂回包抄的局面,但銀狐阿蘭偏偏這樣干了!他一定是看到左翼防守力量的不足才大膽的命令其第二軍、第九軍移師中央戰場。

  “傳達我的命令!調整作戰部署如下!”隆德耐因斯上將終於挺起胸膛,他承認自己仍在舉棋不定,但他不能任由阿蘭繼續擴大戰場優勢。

  “一,一旦泰坦人在預定戰場排開陣勢,條頓騎士團的出擊位置不變,仍就阻擊對方的狼騎兵;二,防守敵軍左翼的騎兵部隊立刻開拔,向我中央集群靠攏,加入決戰序列、並入總預備隊;三,針對正面戰場之敵,調整海皇陣為蠍蟻陣;四、如若決戰結果於我有利,對敵不予追擊,只需加強襲擾壓力;五,如若決戰結果對我不利,退守要塞的計劃不變,在阿爾伯托奮戰到底!”上將發出的音量在教堂空曠的大廳中產生回響,立滿一室的軍官盡量將腰背挺得筆直。

  他們望向統帥的目光熱切而又迷惘,他們都在腦海中勾勒著戰場的圖景,幻想著慘烈的搏殺和被鮮血染紅的畫面。

  “王國最忠實的軍人們!”隆德耐因斯將手中的鐵尺拋在桌案上,“該說的都說完了!作為一名老兵,我只看你們怎麼做,不會聽你怎麼說!用決死的拼搏來證明你們的勇武,用最頑強的斗志來證明你們抵抗侵略者的決心。”

  “德意斯萬歲!”軍官們舉手向天,他們用震耳欲聾的呼聲響應著一名為王國征戰數十年的老兵。

  隆德耐因斯的雙手扶在桌案上,他似乎仍很樂觀,老將軍抿著嘴,嘴角牽出一絲微笑,他倒要看看阿蘭怎樣對付蠍蟻陣。

  “蠍蟻陣就是這樣了!”阿蘭元帥指了指自己剛剛在圖板上畫出的草圖。

  他看了看精神抖擻的軍官隊伍。

  “很抱歉讓大家起的這麼早,但德意斯人應該已經調整了戰場部署,我們也不能閒著。”

  北方集群五大軍團和狼騎兵的各級軍官在聽到元帥的說辭之後不禁面面相覷,在這個時候?在即將發動決戰的前夜?德意斯人突然調整戰場部署?他們的統帥是瘋了還是傻了?清晨的冷風吹過軍營,近衛軍的旗幟抖動起來,士兵用血色的幕布在軍營中心圈出了一塊空地,元帥在對全軍校級以上軍官做最後的戰斗動員。

  “別這樣望著我!”阿蘭衝著滿座的軍官擺了擺手,“德意斯人以為我們在戰場上的兵力配置高於他們,所以擺出了這副以少迎多的陣勢,但事實並不是這樣!”阿蘭在這里環視了一遍在座的軍官,“帝國軍人,決戰的時刻就要來臨了!就在今天!”“今天?”元帥話音剛落便引起軍官們的一陣大聲喧嘩,他們有的在叫嚷部隊還沒有進入狀態,有的在吵吵兵器和補充兵還沒有到位,有的甚至還在質疑元帥的領導。

  “都閉嘴!別忘了你們的身份!”阿蘭不耐煩的低喝了一聲,攻勢進行到這里,北方集群的諸多缺陷已經暴露無疑,隊伍組織不力、移動緩慢、缺乏精銳,中小隊一級的指揮均屬上乘,可指揮官的軍銜越往上越糟糕!別以為老元帥不知道,集群中的某些將領在合伙進行搶掠和偷運的買賣。

  “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看看你們的樣子,我可以把有異議的人全都送上軍事法庭!”阿蘭瞪大了眼睛,他的聲音不高,但空曠的室外已靜得可以聞針落地。

  “報告!元帥閣下!請求發言!”一位軍官突然舉起手。

  “允許發言。”

  “元帥,恐怕……第二軍和第九軍今天還趕不到戰場,我們倉促發動總攻,雖然會擾亂敵人的部署,但他們若是沒有使用蠍蟻陣呢?又或者……他們在戰場臨時變陣呢?我覺得……等到集群與左翼部隊合兵一處之後再發動進攻優勢不是更大嗎?”阿蘭突然回轉身“咬”住了潘恩.魯貝利上校的耳朵,他用只有自己的秘書才能聽到音量小聲吩咐起來。

  “記住這個人的名字,我總算在這群家伙里頭找到一個會動腦子的人。

  一會兒把他和他的部隊從戰斗序列里調出來。”

  潘恩稍稍點了點頭,他似乎察覺到了阿蘭元帥一直在盡力掩飾的真實意圖。

  “對於這位上校的提問,我們還要說回蠍蟻陣。”

  阿蘭站了起來,他的手按在了草圖上的那只狀似毒蠍的軍陣。

  不知道有多少人見識過白蟻和蠍子的戰爭,人們常說蟻多咬死象,可蠍子卻能在敵人環伺的戰場上寶餐一頓。

  蠍子對付蟻群的策略很簡單,就是盡情發揮自身的攻擊特點和防守優勢。

  蠍子體外的軟體甲殼可以有效的阻擋蟻群的噬咬,它的兩枚大鉗只要左右撲閃就可以為前進清理出一條道路,頭部的鋒牙利齒可以在這個過程中將那些個大肥美的白蟻吞進肚子。

  而蠍子最主要的武器,我們都知道,那是能夠刺入敵腹噴吐毒汁的尾部,在對付蟻群的時候,長尾只要掃過戰場便可以將眾多敵人撲拉到一邊,然後毒針在對那些攻擊性最強的敵人進行精確的重點清除。

  “所以!德意斯人在發覺我的左翼向中央戰場移動之後的第一反映就是變換決戰陣型,左翼雖然只有兩個不滿編的軍,但那也是四個整編步兵師!這樣一來德軍自然以為我們兵力進一步得到充實,因此,他們使用蠍蟻陣的可能性至少有八成甚至是九成!而使用海皇陣或是巨蜥陣、三角陣的可能性只有兩成不到!”阿蘭邊說邊指點著地圖。

  “前敵觀察哨已經發回確認通報,今天凌晨4時55分,也就是一個小時之前,阿爾伯托要塞三面城牆同時開啟,大量的通訊官一涌而出,奔往各軍的集結地!那麼我有理由相信,德意斯最高統帥部已經針對我們的布局制定了相應的對策,除了變換陣勢,我猜不出那位隆德耐因斯上將還有什麼其他的選擇。”

  阿蘭再次坐了下去,寒冷的德意斯初冬令他一大早便開始腰酸背疼。

  “各位同僚,作戰部為這次決戰制定了四套計劃,相信大家都知道只有A計劃是對付蠍蟻陣的布置。

  所以,我要求在今天上午10時,所有戰斗部隊准時撤離營地,進入預定戰場!那麼……還有什麼問題嗎?”銀狐不愧是銀狐!軍官們只是小聲議論著,他們覺得沒有什麼問題(有問題也沒人敢提),雖然作戰部門在行軍途中已經考慮了無數可能,但元帥最先擬定的就是針對蠍蟻陣的攻防措施,也就是說,老狐狸對德意斯人可能的動向早已了然於心。

  “報告!元帥閣下!”發言的仍是剛才那位年輕的校官,“我懇請您再對A計劃進行一次推演!”阿蘭偏過頭,他極感興趣的望著對方。

  元帥的機要秘書潘恩.魯貝利攤開了戰斗序列的花名冊,他為統帥指了指位列其中的一個名字。

  “第四軍第三師師長……李.麥克侖!”銀頭發的老狐狸眯著眼盯著這個名字,名字的主人一定會在未來成為優秀的指揮官,但至少在現在,他的處境十分危險。

  “說說吧,李上校,是A計劃出了問題嗎?”“元帥閣下,我並不是這個意思,還是……您能允許我按照A計劃的部署推演一下嗎?”“請吧!”阿蘭向戰術地圖示意了一下,年輕的上校立正敬禮,他是在向元帥的恩典致謝。

  看得出,李上校繼承了古老的麥克侖家族的軍人血統,他挺著寬闊的胸膛,吊著鷹鈎般的鼻骨,蓋著淺棕色的卷發,瞪著幽深凶悍的眼神。

  他的軍靴閃閃發亮,像所有貴族軍官一樣在胸甲和臂甲上烙著金线描畫的圖騰。

  別看他是這樣一副紈絝子弟的嘴臉,但他身上披掛的重型戰斧卻突顯了這位武士的勇猛。

  為了表示對滿座高級將領的尊重,李.麥克侖摘下頭盔掛在臂彎處,並再次向元帥和同僚行軍禮。

  “你可以開始了!”“是元帥!”李上校稍稍側過身體,在場的軍官都能看到描畫著無數紅箭頭的戰術地圖。

  “大家請看,如果德意斯人使用蠍蟻陣,那麼他們應該會用一個步兵軍做頭,兩個SS級獨立騎兵旅做雙鉗,另兩個步兵軍做腰,最具攻擊性的條頓騎士團做尾。

  這樣一來,不管我們的進攻多麼犀利,也不管我們的兵力有沒有優勢,最初與敵接觸的部隊都將遭受慘重的損失。”

  阿蘭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李上校,這是一場大決戰,你認為我們可以不傷一兵一卒就走進阿爾伯托要塞嗎?”“元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這是一場極為倉促、進攻目的又不是十分明確的大決戰。”

  “夠了……上校。”

  阿蘭用指節敲了敲面前的桌案。

  “你要記住!我們不是螞蟻,我們是狼群!是巨熊!是復仇者!蠍蟻陣是典型的以少迎多的陣勢,德意斯人要靠隊形、配合以及機動能力來維持這個陣勢,這樣便在無形中撇開了他們的單兵作戰優勢!別不服氣!”元帥說到這里突然指了指一位胡子都豎起來的將軍。

  “據我所知,北方集群在與德意斯人的斗爭中從來沒占到過什麼便宜,這說明我們在戰斗力的層次上仍與敵人有一段距離。

  我們的冬季攻勢能夠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是由於戰場布局的合理與戰略戰術的優勢,當然,近衛軍的各位同僚和北方戰士舍生忘死的奮戰才是一系列勝利的根本原因。

  但大家仔細看看周圍,你們會發現從前那些熟悉的面孔已經不在了,你們回到自己的營地會發現許多勇武的戰士已經犧牲了!所以!我不希望看到驕傲自持,更不希望看到怯弱畏敵!”軍官們冷靜下來了,他們的目光在場地內游走。

  是的沒錯,許多熟悉的面孔都不在了!北方集群已經犧牲了一位軍長,四位師長,十一位團長,在接敵第一线犧牲的中隊以上軍官甚至達到八十多名。

  在場的北方將領都記起來了,德意斯王國軍仍是那個壓制了泰坦北方軍力一個多世紀的強大武裝集團。

  “最後!距離預定總攻時間還有四個小時,大家都回去准備一下吧!”既然元帥已經下達逐客令,泰坦北方集群的軍官們只得灰流流的離開場地,應該說,這絕對不是應付一場主力決戰的氣氛。

  “元帥!”當場地內只剩下阿蘭和機要秘書兩個人時,潘恩.魯貝利上校終於忍不住了!“那位李上校說的一點都沒錯,我想隊伍中仍有一些人也看出來了!這是一場倉促的決戰,至少……您在之前應該通知一下,我們現在只有四個小時的准備時間。”

  “呵呵,可德意斯人連一個小時都沒有,他們只能隨著我的意願迎戰。”

  阿蘭笑了起來,他不清楚潘恩在擔心什麼。

  “再說,我們需要准備什麼嗎?我相信所有的戰士和軍官都知道自己在干什麼,該怎麼干!”“元帥,不是這個問題,我是說……您想為北方集群大換血的話也不必用這麼殘忍的方式!而且……這個意圖是不是太明顯了?阿蘭突然不說話了,過了半晌他才輕輕的嗤笑了一聲。

  “那個第二軍軍長,被敵人一個五千人的整編騎兵旅繞到背後還不自知,他為什麼要甩開第九軍,無非是想爭功,這樣的人死了也就罷了!可北方集群多數都是這種家伙,他們指揮軍隊的時候竟然局限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任用的都是一些偽君子。”

  潘恩嘆息了一聲,似乎沒人能改變北方集群的命運了。

  “元帥,我得提醒您,皇後陛下經營北方不是一天兩天,不說陛下會怎麼看待這件事,就說決戰之後,我相信作為補充軍官進入北方的家伙仍是羅琳凱特皇後點名的那些人。”

  銀狐笑得更冷了。

  “別忘了!我們還有春季攻勢、夏季攻勢、秋季攻勢,就讓他們來吧!總有一天,等這些蠢貨全都消耗光了,羅琳凱特就再也找不到敢在北方集團軍群混飯吃的家伙!到時候……集中在北方戰线對抗德意斯人的都是那些不怕死、有謀略的優秀軍人。”

  “可……士兵是無辜的,這樣一來,他們的傷亡……”“夠了!”阿蘭別過頭,他已經不想再對這個問題多加解釋。

  銀狐不在乎犧牲,他甚至從來沒有留意過傷亡報表,他只在乎結果,只在乎這個結果是否是他希望的那個。

  “那麼就是說……我猜對了!”潘恩.魯貝利一分不讓的與自己的統帥對視著。

  “您耗費無數精力營造了三面包圍德意斯的戰略態勢,您又用一支精銳的山地軍清剿戰場內側,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在布置一種長期抗戰的假象,您的目標不是德意斯,而是國內!用德意斯人鍛煉北方軍,用士兵和軍官的生命去鑄煉的帝國北部防线!讓我再猜猜,您為什麼沒有在這次巨大的攻勢中動用北方三巨頭的兵力,您為什麼沒從原本屬於德意斯的那兩個省份發動進攻!看來……您的下一刀就該砍在三巨頭的身上了!我知道您一直對皇後陛下插手北方軍務的事耿耿於懷,您總算找到這個機會……”“閉嘴!閉嘴!”銀狐阿蘭終於從座位上躍了起來,他猛的糾住潘恩.魯貝利上校的衣領。

  “潘恩!既然你看得如此清晰就不應該這麼大聲的說出來,你不是最討厭西爾維奧.伯里科少將嗎?你自己去他那報到吧!從現在開始,你是他的勤務兵了!”阿蘭似乎真的動怒了,他一邊說一邊將上校肩上掛的軍銜章扯到地上。

  潘恩望了望地上的軍銜,又望了望跟隨多年的統帥,他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元帥,您比西爾維奧.伯里科少將更適合屠夫這個稱呼!至少西爾維奧將軍仍把自己的戰士看作是一個又一個的生命!我很榮幸的接受您的新任命!在我向八區第二軍報到之前,讓我為您盡到最後的責任吧!”面無表情的潘恩上校攤來了文件夾,“八區第二軍剛剛送回的加密戰報,他們在昨天下午的一次伏擊戰中營救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我們的英雄成功回歸了!”說完話的“前機要秘書”頭也不回的走出圍帳,空蕩蕩的場地只剩下阿蘭元帥一個人!晨光透過血色的帷幔將刺眼的鮮紅披在銀狐的身上,阿蘭一陣苦笑,這個孤身一人的場景十分適合老軍人的心境,阿蘭相信這個帝國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的抉擇。

  “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多特蒙德用手撣了撣那紙文書。

  “元帥,就像您看到的那樣,我們組織的兩次搜捕行動都很到位,但又都被目標逃脫了!”彼得上校無奈的開解著有些氣餒的最高統帥。

  “這是沒辦法的事!這里是都林,是博克里埃局長經營了半個世紀的地方,要想在這座人口將近百萬的大都市里抓到他並不容易。

  再說首都的軍統調查部門已經停止工作,那些密探都在接受審查,所以……”“這些我都知道!”安魯公爵不耐煩的打斷了自己的秘書,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其實……博克里埃的命運已經注定了,我只是有些擔心,因為一切現象都表明……我們在都林的行動仍被他掌握著!”靠近門廊的客廳一側突然走入一位騎士,“報告!元帥閣下,帝國總理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公爵閣下到訪。”

  “來的還真是時候!”多特蒙德邊說邊向門廊迎了上去,彼得上校跟在統帥身後小聲嘀咕,他一直懷疑家族的叛徒就躲在這位總理大臣的莊園,多特蒙德輕輕點了點頭,但他不會去求證這種事。

  兩位泰坦帝國最具權勢的一等公卿終於見面了,說實話,他們之前只是彼此耳聞,在見面之初,安魯公爵和卡契夫公爵都用比較隱晦的目光打量了一遍對方,相信他們都已明確彼此在各自心中的位置。

  在一陣毫無營養的客套之後,多特蒙德將老總理請入餐廳,馬上就是午餐的時間了,安魯的家長先用精致的茶點招待著這頭一肚子壞水的老家伙。

  “沒能參加您的生日酒會,對此萬分抱歉!”多特蒙德露出悔恨至極的笑臉。

  “您太客氣了,我知道您被皇帝陛下和皇後陛下纏住了,分不開身是自然的,您無需自責。”

  “哦等等!”多特蒙德突然攔住了一名斟茶送水的侍者,他揭開茶盅看了看,“這是怎麼搞的?去換一壺,水要七分熱,茶要用英格紅茶,分兩次煮!不要加糖,加點肉桂粉就可以了。”

  老卡契夫的笑容僵了一下,不過旋即便恢復正常,“您對我的習慣還真是了如指掌。”

  多特蒙德微微欠身,“咱們彼此彼此!”老狐狸吸了吸鼻子,他似乎有些感冒的症狀,不過最令他頭疼的是多特蒙德的話語中蘊涵著的火藥味。

  “我聽說……您在聯合司法部和特勤處搜捕一個人。”

  “是的!”安魯公爵點了點頭,“確切一點說,軍事情報局的調查人員也在搜索。

  再確切一點說……這個人是安魯一員,但他是家族的叛徒,相信您對我的家族處理叛徒的方式早有耳聞了吧?”“是的!很恐怖,我可不敢領教!”老卡契夫接過侍者遞來的茶杯,他不著痕跡的望了安魯公爵一眼,多特蒙德在輕笑中飲了一口自己的茶水,老總理悻悻然的別開頭。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幫忙?”多特蒙德在心中冷哼了一聲。

  “感謝您的好意,但您還是照顧好自己吧!我知道您手里的事務比我這里的重要得多。”

  老卡契夫有些頭疼,他一直都處在極為被動的位置,也許是因為好久都沒有人這樣不客氣對待他,令他一時窮於應付。

  “多特蒙德,哦抱歉!我能這樣稱呼您嗎?”“當然,您是長輩。”

  “那麼好吧多特蒙德,我知道我們可能有些誤會,就像外界傳聞的那樣,我的小孫子與你的小女兒……”“不!”安魯公爵突然打斷了老卡契夫的話,“那是他們年輕人的事。

  這里是都林,年輕人之間的交往很頻繁,這是正常的,這還影響不到安魯與費特楠德家族的交往。

  我相信咱們都不是那種看著小報就開始叫罵的人。”

  老卡契夫點了點頭,他意識到這是一塊很好的台階,他只要走下去就行了。

  “好了多特蒙德,既然這件事是場誤會,那麼我也相信咱們可以換個立場看待問題,比方說……這個!”老卡契夫伸手越過餐桌,當他抽回手的時候,桌面上已經出現了一張紙條。

  “不愧是縱橫朝野半個世紀的老怪物!”多特蒙德在心中高聲叫罵著,紙條上寫著一個地址,不用猜也知道那里會有什麼!對這種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家伙,博克里埃.安魯.內塔加波若是還有機會的話就應該好好教訓一下他的這位合伙人。

  “您認識我的博克里埃叔叔?哦!這樣說已經不合適了,博克里埃已被削去姓氏,我應該說,您認識安魯家族的那位叛徒?”“怎麼說呢?我們是老相識,更是老同學!”卡契夫微微一笑,他似乎並不把安魯公爵的嘲諷當作一回事。

  “就在您聯合特勤處發布追捕令的時候我就在想,我的老同學怎麼會落入今日這步田地呢?真是的!每個家庭都無法容忍出賣家族利益的叛徒,看來他做錯事了!誰也救不了他!”“這家伙還不是一般的無恥!”多特蒙德很想在那張印著老年斑的丑臉上狠狠的揍幾拳,但他是安魯家長,他必須忍住。

  “不說這個了!雖然我還沒有向您致謝!”安魯公爵邊說邊揚了揚手中的紙條,他把紙條交給身旁的機要秘書,彼得上校只是看了一眼便轉身走出房門,他要去安排人手了。

  “那麼……公爵閣下,看來您已經了解今天上午剛剛發回皇室書記處的那份機密情報了?”“確實是這樣!”老卡契夫點了點頭,“雖然皇帝陛下囑咐宮廷和書記處暫時保密,可我還是要恭喜您,您的小兒子、我們的那位小英雄已經平安回歸了!”“嘿嘿嘿!謝謝!”多特蒙德終於收發由心的大笑起來,他有一個好兒子!這個小家伙不愧是他最為看好的接班人,從德意斯萬軍包圍之中挺身殺出,這句話說的容易,可外人根本無法想象其中的艱難險阻!相信通過這一次的經歷,他的小兒子已經完全長大成人了!公爵熱切的期盼著與他的全部寄托重逢的時刻。

  不過……當務之急是將聚在都林的這些閒雜人等全都打發掉,就像面前這位總理大臣,他為什麼要低三下四的登門拜訪?為什麼要恬不知恥的出賣博克里埃.安魯.內塔加波?那是因為這個老家伙一相情願的計謀到此便告完全破產!那是因為奧斯卡已經脫離危險,他的身邊有一支精銳的山地軍在護衛著。

  其實不管都林的斗爭會是怎樣的結果,只要奧斯卡平安回歸,那麼所有的問題便迎刃而解!對安魯家族來說,與皇室的紐帶並未消失,反而聯系得更加緊密;對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來說,他的一切美好心願都成為海市蜃樓一般的虛幻場景,他即將面對安魯的仇視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報復。

  當然,多特蒙德還未幻想過能夠在都林扳倒總理大臣,老卡契夫在面臨破滅時的決斷已經表明,他與一般的陰謀家完全不同,他知道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懂得進退,這是保命的伎倆,也是在首都生存的基本要素。

  “哦對了!”老卡契夫拍了一下額頭,他似乎突然想起一件事。

  “您打算怎麼處理您的大兒子呢?我聽說他在拒捕的時候受了傷!奧斯卡是個善良的小伙子,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得到了一個兒子,卻又失去了另一個,他會非常傷心的!”多特蒙德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為蒼白,他甚至懷疑老東西提起這件事的目的是不是想要跟自己打一架,不過安魯公爵還是忍住了,他的指節由於運力已經微微泛紅。

  “這是……安魯家族自己的事情,您的擔心有些過分。”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倒真是在瞎操心了!”卡契夫邊說邊站了起來,看看安魯公爵的臉色,老家伙已經知道自己成功的找回了一成,多特蒙德以為事情已經結束了嗎?呵呵,事情才剛剛進行到一半,安魯的這位家長就要進入一場噩夢!“我該告辭了!”“是啊!快滾出我的視线吧!”多特蒙德心里這樣想,可他臉上卻掛著笑容,“真是的,您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我竟然還要拖累您親自登門!”卡契夫擺了擺手,“老骨頭還沒那麼容易垮掉!”“是嗎?”安魯公爵伸出雙臂擁抱了一下即將退離的帝國總理,“我得提醒您,您要保重!”“呵呵!”卡契夫笑得詭異至極。

  “多特蒙德,您也別忘了保重!這是都林,你偶爾也會水土不服。”

  安魯公爵似乎被老人的目光刺傷了,他感到一陣心慌,當卡契夫的身影消失在門廊中的時候,多特蒙德終於長出一口氣,也許……他真的小看了都林人,也小看了費特楠德家族。

  都林的天空掛滿冰晶凝成的濃雲,要下雪了!這個大都市的上空有鷂鷹在往返盤旋。

  矯健的雄鷹飛離高大的皇宮,飛離黝暗狹窄的教堂鍾樓。

  如今它悠閒自在地停在一扇巨大的屋檐上,警惕的打量著散布街頭的巡兵和綴起水仙圖騰的武者。

  德意斯的冬天來得比泰坦早很多!只有在正午這個時候才能感到一絲陽光的溫暖,而太陽在半個月以來一直是陰郁的灰白色。

  一只身形龐大的崖雕飛離山巔的家園,它獨自在遙遠的平原上覓食,一座軍營出現在它的眼中,人群在匯聚,在移動!崖雕停落在一根高大的旗杆上,迎著呼嘯而過的東北風,泰坦帝國的黃金獅子旗正在這只猛禽的爪下瑟瑟抖動。

  似乎……這一切場景,都在預示著決戰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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