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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第二十回

臨界紀年之爵跡 假冒郭敬明 3836 2025-01-08 12:00

  

  72 易遙等到了八點半,然後提著書包回家。

  拿起鑰匙試著開了下門,結果門輕松地打開了。

   林華鳳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屋子里彌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

   胃里又涌起一陣惡心的感覺,易遙深吸一口氣,壓了下去。

  她撩了撩劉海,說,媽,我回來了。

   桌子上擺著吃剩下的飯菜。

   易遙去廚房盛了碗飯出來,將就著吃。

   林華鳳看了看,然後說:“你把菜熱一熱吧,都涼了。”

   易遙剛夾起一筷子蚝油生菜,又放下,她抬起頭問;“媽,你還沒吃啊?” “我吃過了,”林華鳳在沙發上躺下來,面朝靠背,“你去熱一下再吃,冬天吃冷的,要壞肚子的。”

   “我沒事,不要緊。”

  易遙笑了笑,起身去廚房盛飯。

   易遙打開鍋蓋的時候,聽見了身後林華鳳吼過來的聲音。

   “你裝什麼苦情戲啊?你演給誰看啊你!” 易遙把碗里的飯一抬手全部倒了回去,她轉身走出廚房,對著躺在沙發上的林華鳳說:“演給你看!你看了幾年了你都還是看不懂!” 易遙把碗朝桌子上一放,轉身回房間去了。

   易遙從房間里望出去,只能看到門沒有關上的那一小塊區域。

   林華鳳的臉朝著沙發的靠背里面,看不到表情。

  她的背佝僂著,顯得人很小。

   她松垮著扎起來的頭發里,有一縷白色的頭發,從黑色的頭發里,刺眼地跳出來。

   易遙抬起手用力捂住了嘴。

   面前攤開的試卷上,黑色的字跡被吧嗒吧嗒砸下來的水滴暈染開來。

   73 屋子里空調開太久。

  悶得慌。

  而且冬天本來就干,空調再一開久了,整個屋子繃緊得像要被撕開來一樣。

   顧森湘起身開了半扇窗戶。

  外面的冷風吹了進來。

   舒服多了。

   轉過身,寫字台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翻開蓋子,屏幕上的發件人是“森西”。

   打開短信,只有兩個字,“姐姐”。

  沒有標點。

  但是顧森湘閉著眼睛也能想象得出他一副不高興的表情。

   森湘揚起嘴笑了笑,手指在鍵盤上打出幾個字:“你怎麼了?過來吧。”

   合上手機,過了兩分鍾,森西在外面敲門。

   “不高興了?” “沒有。”

  顧森西躺在**,隨手拿過靠牆放在**的一排玩偶中的一個把玩著,“多大的人了啊你,還玩洋娃娃。”

   “洋娃娃?你們男生都這麼土嗎?你可以叫它們布偶,或者玩偶,或者公仔。”

  顧森湘有點忍不住想笑。

   “我又不關心這個。”

  顧森西翻白眼。

   顧森湘轉過身去,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參考書來。

   “其實我能理解媽是怎麼想的。”

   顧森西從背後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然後就沒了下文。

   顧森湘回過頭去,看見他拿著那個巨大的流氓兔壓在自己的臉上。

   “別亂想了你,小孩子懂什麼。”

   “你也就比我早鑽出來那麼一兩分鍾。”

  流氓兔下面傳來嗡聲嗡氣的聲音。

   “要是換做我,”他拿開兔子,從**坐起來,“我也喜歡你。

  一個是拿著一等獎學金,被學校捧在手里的高材生,一個是成績雖下不墊底,但上也不沾天的惡劣學生——這是我老師說的——,我也會更喜歡姐姐啊。”

   “才不是啊,打是親罵是愛,我以後總歸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媽最愛的總歸是你。

  她現在是被你氣的。

  要是換了我,你整天這麼游手好閒,我早把你腿兒打斷了,還由得你在這里發牢騷。”

   “那你可別潑出去。”

  森西嬉皮笑臉地粘上來,雙手從姐姐肩膀背後抱過去,把額頭貼到她的後頸窩上蹭來蹭去。

   “沒洗澡吧?一身臭味道。

  快點去!” 顧森西剛直起身子,門被推開了。

  母親端著冒著熱氣的杯子站在門口,兩眼要冒出火來。

   “你自己不念書,不要來騷擾你姐姐!” “媽,弟弟過來找我有事。”

   “他能有什麼事?” “我沒事兒我也能來找我姐,我和她從娘胎里就一起了,比跟你還親。”

  顧森西把手插在褲子口袋里,聳聳肩膀。

   母親把杯子往寫字台上重重一放,“砰”的一聲,里面的水濺出來一半,“什麼話!” “好了森西你回房間睡覺去。”

  顧森湘站起來,把他推出門去。

   母親轉過身來,臉色發白。

  過了半晌緩過來了,拿著杯子對森湘說:“這是 蜂蜜水,里面加了蜂王漿的,聽說里面有那什麼氨基酸,對記憶特別好。

  你趕快喝了。”

   顧森湘剛要接過杯子,母親就拿了回去,臉色又氣得變白,“你看這都灑了一半了,我重新去幫你衝。”

   說完轉身出門去了。

   又衝了一杯蜂蜜水過來,看著森湘喝了之後,母親才心滿意足地轉身出來,輕手輕腳地帶上了森湘房間的門。

  轉過身,看到隔壁顧森西的房間門大開著。

   里面沒有開燈。

   客廳透進去的光把房間里照出微弱的輪廓來。

  顧森西鞋也沒脫,穿著衣服仰躺在**。

   “你不看書就早點睡。

  別去影響你姐姐。”

  母親壓低著聲音。

   “知道了。”

   黑暗的房間里傳出回答聲。

   聽不出任何的語氣。

  也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母親離開之後,顧森西翻了個身,把臉重重地埋進柔軟的枕頭里。

   74 寫完一整頁英文試卷,易遙抬起手揉了揉發脹的眼睛,順手把台燈擰得稍微亮些。

   隔壁看電視的聲音從隔音並不好的牆另一面傳過來。

  是粗糙濫制的台灣言情劇。

   “你為什麼不能愛我?”一個女的在矯情地哭喊著。

   “我這麼愛你,你感受不到麼?”答話的男的更加矯情。

   易遙忍了忍胃里惡心的感覺,拿起杯子起身去倒水,剛站起來,看見林華鳳靠在自己房間的門邊上,一動不動地望著自己。

   “沒睡呢?”易遙一邊小聲說著,一邊側過身出去 客廳倒水。

  易遙拔掉熱水瓶塞,抬起熱水瓶朝杯子里倒。

   “我櫃子里的衛生棉是你拿去用了的嗎?”身後林華鳳冷冷地說。

   “沒啊,我沒用。”

  易遙頭也沒回,順口答道。

   身後林華鳳沒了聲音,整個房間寂靜一片。

   等到易遙突然意識到的時候,她兩手一軟,熱水嘩啦一聲倒滿了一整個杯子,手背上被燙紅一小塊。

   易遙塞好瓶塞,把熱水瓶放到地上。

  靜靜地站在沒有開燈的客廳里。

  弄堂里的光從窗戶透進來,照著易遙發白的臉。

  她沒有轉過身來,身後的林華鳳也一言不發。

   像是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才聽到背後傳來的林華鳳平穩的聲音,她說,兩個多月了,你為什麼不用? 75 就像是這樣的,彼此的任何對話,動作,眼神,姿勢,都預先埋藏好了無限深重的心機。

   這樣一直持續了十年的母女之間的關系。

   不經意的對白,不經意的表情,在黑暗中變成沿著固定好的路线撒下的針,在某一個預設好的時刻,毫不手軟地刺進對方的身體里。

  然後去印證對方痛苦的表情,是否如自己想象的一致。

   很明顯,林華鳳看到了易遙如自己想像中一致的表情。

  她一動不動地靠在門邊上,等著易遙。

   易遙轉過身來,望著林華鳳,說,你知道了。

   林華鳳張了張口,還沒說話,易遙抬起臉,接著說,是又怎麼樣,我就是去找他拿了錢,我自己有錢買衛生棉,不用用你的。

   林華鳳慢慢走過來,看著易遙,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挺有本事的啊? 黑暗中突然甩過來的巴掌,和易遙預想的也一模一樣。

   在臉上火燒一樣的灼熱痛感傳遞到腦子里的同時,身體里是如同滑坡般迅速坍塌下去的如釋重負感。

   而與此同時,自己沒有預想到的,是林華鳳突然伸過來的手,抓著易遙的頭發,突然用力地扯向自己。

   正對自己的,是林華鳳一張**著的漲紅的臉,以及那雙在黑暗中,也依然燒得通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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