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蘭不想見艾瑪,堅持留在車里等高翔。泰勒在前引路,高翔走進城堡,恍惚間覺得既熟悉又陌生。清洗過的地板上殘留著血腥味,白色的魅影依稀在腦海中晃動,銀色的惡魔展開雙翼,屠殺古堡的守護者……明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一個噩夢還要硬著頭皮走進去,需要莫大的勇氣。換做從前的高翔,也許會選擇逃避。然而現在他不想逃了,逃避只能一時輕松,到頭來卻落得加倍苦悶。高翔來見艾瑪,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這不禁是單純的道歉,更是人生態度的轉變。付出了勇氣與真誠,哪怕不幸依舊不可避免,至少問心無愧。
悠揚的琴音在走廊里回蕩,仿佛一雙看不見的手,搬走高翔心頭的石頭,情緒一下子放松下來。
泰勒推開門,笑嘻嘻的說:“叮叮叮咚……妹妹,看我把誰帶來了?”琴音戛然而止。艾瑪側身觀望,看見高翔嚇得跳了起來。
“哎呀!你怎麼來啦?”
“對不起,我知道會嚇到你——”後半句話還沒說完,就見艾瑪繞著屋子轉圈跑。
“哎呀、哎呀!真是的,我還沒有梳頭洗臉呢……丟死人了,丟死人了!”她手忙腳亂的抓起梳子,“裙子呢,我的裙子哪里去了,真是的,哪有穿著睡衣見人的,丟死人了……啊,裙子在這里!換衣服、換衣服!”
高翔啼笑皆非,回頭問:“泰勒,這到底是……泰勒?泰勒?”狡詐的吸血鬼貴公子早就溜走了。高翔硬著頭皮走進艾瑪臥室,“艾瑪,我先出去了。”
艾瑪霍然轉身,失望的叫道:“為、為什麼要走,我……我很想你。”解開扣子的睡衣隨之飄開,撩人玉體若隱若現。
“我不走,只是暫時回避一下,你不覺的,女孩子換衣服的時候有個男人在場會很尷尬嗎?”高翔很自覺的背轉身去。只聽見艾瑪吃吃羞笑,並有布料摩擦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聽見她問:“紳士先生,沒有別的話要說嗎?好吧,我來教給你,下次遇到這種情況,一定記得夸獎對方‘你真迷人’,這樣才夠風度。”
高翔轉過身來,只見艾瑪斜靠著鋼琴,面帶微笑,粉紅色的連衣裙在朦朧的燭光下仿佛一個甜蜜的夢。
“你真迷人。”
“學得真快!”
“那不是客套話。”
“謝謝,你也很迷人。”艾瑪掂起腳尖親了他一下,憐惜的說,“你的身體還沒有康復。何必急著來找我,我還打算明天去醫院看你呢。”
“我很好,可是……我不懂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喜歡你唄,因為你是唯一有耐心讀完《荊棘之死》的人。”艾瑪臉兒一紅,笑嘻嘻的說,“你的運氣真好,被冷血天妖綁架了半個月,還能完完整整的回來。”
“綁架?”
“泰勒都告訴我了,歸根結底,都怪林家父女自作聰明。”艾瑪撇撇嘴,不屑的說,“他們以為貝納克斯家族的石板中藏著靈皇寶藏的秘圖,動了貪念,盜走石板,沒想到這只是一個謊言,其實石板是靈皇陛下當年封印冷血天妖的法器。你上了林家父女的當,替他們開啟石板,無意中解除禁制,放出了冷血天妖。”
“……我越來越想不通了。”
“可不是麼,誰能想到一塊石板里面藏著世界上最恐怖的惡魔啊。幸虧靈皇陛下當年早有防范,在石板上施下咒法,只要開啟石板的人念誦一道秘咒,就可以讓冷血天妖聽從他的命令。”
高翔哭笑不得,“你是說,我差一點就把冷血天妖收為小弟?”
“收復冷血天妖的咒文是什麼,我哥哥也不知道,但是他說,你雖然不能控制冷血天妖,卻是給他自由的恩人,所以他顧念這一點情誼,沒有殺你,而是藏在某處隱秘的場所軟禁起來,這些你都沒有印象?”
“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你聽我說——”
“果然啊,我哥哥也說你已經失去了相關記憶,”艾瑪同情的說,“不用把可怕的事情記在腦子里其實也是好事,我就不同了,一閉眼就做噩夢……”艾瑪面帶懼色,怯懦的抱著肩膀。
“艾瑪,泰勒這麼做我很感激,但是我覺得,你有權利知道真相……”硬著頭皮講述了一遍事實經過。高翔做好接受懲罰的准備,誰料艾瑪卻摟著他的脖子,奉上柔情蜜意的香吻。
“艾瑪……”
“謝謝你告訴我真相,你很會講故事,我都聽得入迷了。”
“這並不是故事!““我知道,我知道,然而所謂的故事,不就是過去的事嗎?”艾瑪溫柔的望著他的眼睛,“知道冷血天妖就是你,我非但不生氣,還要松一口氣呢。”
“為什麼?”
“因為,仇恨一個無法戰勝的敵人是很痛苦的,相反,喜歡一個壞家伙卻很幸福。說真的,當初你變成冷血天妖欺負我的時候,我雖然很生氣很害怕,不知道為什麼心里有一種奇妙的感受……”
“熟悉的感覺?”
“不,那太戲劇性了,其實我只是覺得溫柔……冷血天妖應該是殘暴的怪物呀,為什麼給我的感覺卻很溫柔呢?我也不知道呀,那麼,就讓我來回憶一下當初的體驗吧,”艾瑪閉上眼睛,輕啟珠唇吐出兩個字,“吻我。”
高翔捧起她的臉兒,在顫抖的睫毛上印下一個前嫌盡釋的吻……松柴在巴洛克風格的壁爐里噼啪細響,暖融融的餐廳里擺滿艾瑪親手烹制的法式菜肴,咖啡的濃香在冬日里顯得格外親切。
“關於上帝俱樂部的事,我幫你調查過了。”艾瑪捧起咖啡杯,回憶祖父講述的故事。“想要知道這個組織的內幕,必須找到一個人,他的名字叫做費里尼。”
“美男子費里尼?”
“沒錯,他是上帝俱樂部的精神領袖。據說他是意大利黑手黨歷史上最成功的領袖,同時也是優秀的演員和導演,費里尼是一個很奇特的人,他喜歡改變身份,扮演不同的角色。”
“這家伙還真是多才多藝……你知道他在哪里嗎?”
“費里尼已經失蹤十多年了,沒有人知道他的確切下落,但是他肯定還活著,因為上帝俱樂部仍在運作,想要見到費里尼,首先要加入這個俱樂部。”
“怎麼才能加入呢?”
艾瑪在便簽紙上寫下一個地址。
“巴什克維爾偵探事務所,洛杉磯唐人街……”
“這是上帝俱樂部的對外聯絡站,入會費非常昂貴。”
“有多貴?”
“一億美元。”
高翔眉頭一皺,心想,這不是逼我搶銀行……“一億美元不是個小數目,但對貝納克斯家族來說也算不得巨款,給我兩個月時間,我來幫你籌集。”
高翔搖頭婉拒,“這是我一個人的戰爭,我希望獨自取得勝利。謝謝你,艾瑪,如果在其它方面能幫忙,我不會跟你客氣。”
艾瑪笑著說:“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也不好意思客氣,能幫我一個小忙嗎?”
“說說看。”
“我想把你在巴黎的經歷寫成小說,可以提供素材給我嗎。”
“當然可以,我想全部經過你已經從泰勒那里了解到了。”
“但是我更想知道你這個第一人稱敘事人的心情。”
“拜托,鬼上身以後我多數時間是沒有自我意識的。”高翔難為情的抓抓頭發。
“我會用虛構來彌補事實的缺憾,”艾瑪舉起酒杯,美麗的眼睛閃閃發光,“這是我們兩個人的故事,你要陪我共同完成創作。干杯。”
高翔一飲而盡,忽然覺得不對頭,“我們兩個?可是我記得這故事的女主角應該是若蘭……”
“一個故事不需要兩個女主角,我會在小說里幫她分擔工作,我的意思是,Betty當個小配角也就夠意思了。你覺得呢?”
高翔舉手投降,“女人的戰爭,聰明人絕不插足。”
“你真狡猾!除了女主角,我還要給事實做一點小小的改動。”
“比如?”
“比如你在玫瑰古堡欺負我的那件事,我會把結果改成某個鬼上身的大色鬼最終得逞……”說到後來她也覺得不好意思,臉兒泛紅,嗓音細不可聞。
高翔想起若蘭在酒海中講的那個笑話,不由得會心微笑,飄飄然如在雲端……一個電話打進來,高翔道了句失陪,接通電話。
“高翔,都兩個小時了你們還沒搞完啊?再搞下去就要出人命啦!““好了啦,我這就走。”
“我等著你喔,天黑了,一個人怪害怕的……”若蘭幽怨的說。
高翔起身告辭,艾瑪知道他這一走再見面就難了,依依不舍的送他出門。高翔回到車上,若蘭小貓兒似的撲上來,抓住衣襟嗅了又嗅。
“沒有香水味吧?”
“切,算你老實。”若蘭笑著捶了他一拳,“回家啦。”
“我來開車。”
“……會嗎,你?”
“你教我啊。”
“好哩!”
……然後他倆就一頭載進海灣里去了。若蘭說沒關系,反正借得泰勒的車,“但是你得記住……下次踩刹車的時候別再一腳踩在油門上!笨蛋!!”16K小說網…
回到林家,高翔從移動硬盤里找到血宗的藏寶圖發到泰勒的郵箱。躺在**心潮起伏,回想巴黎之行,真是一言難盡。林醫生說他的身體里原本就有冷血天妖的基因,所以才會在妖化病毒的刺激下突然發作。可是自己身體里為什麼會有冷血天妖的基因呢,高翔找不到理由。回想起來,當初在北京,大嘴也曾信誓旦旦的稱自己為冷血一族的領袖,當時以為他發神經,現在才知道其來有自。高翔托起那塊家傳的掛飾,在燈光下聚精會神的端詳,乳白色的圓石光滑溫潤,卻沒有丁點光澤。這東西的材料和靈皇寶藏圖一摸一樣,而且是開啟寶藏的鑰匙,難道說,自己的身世和靈皇寶藏有關?看來勢必要去西藏走一遭,探探靈皇寶藏的究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