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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書生傲骨(二)

蒼天霸血 蒼天白鶴 3713 2025-01-08 11:57

  

  萬馬奔騰,塵土飛揚。

  遠遠的,五萬殘兵敗將的身影出現在滄州城外。

  看著緊閉的城門,冒頓強壓怒火,他火聲道:“好大膽的曾志宏,朕必滅其九族。”

  哈密刺的臉色同樣不好看,他遲疑地道:“曾志宏既已做出了那等喪盡天良之事,他唯一的活路就是跟著我們一道離開,又怎麼會再度反叛呢?”

  “單於,待微臣去看看。”括拔鷹輕聲說道:“也許,此城的守備已經換了人了。”

  他們之所以記得曾志宏,那是因為他是所有投降匈奴的漢人中最為徹底的一個。

  非但如此,此人的才干亦是十分了得。滄、並二州在他的治理下,是最為安定的二個大州。

  曾志宏的所作所為,固然讓他們不齒,但是正因為如此,對待他卻也是最為放心,

  是以括拔鷹不免懷疑,是否有人已然取而代之了。

  冒頓回首看了眼人馬俱疲的大軍,嘆了口氣,道:“去看看也好。”

  哈密刺臉色一黯,他們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之舉。

  五萬人行軍,所需的糧草、物資和藥品等都不是一個小數目。

  想要維持大軍所需,他們一路之上已經顧不得什麼善事漢人的這一套了。

  就像是一群蝗蟲,他們所過之處,立成一片荒蕪。

  但是搶劫而來的那些東西,對於這近五萬的大軍來說,那是九牛一毛。遠遠不足所需。

  滄州城是附近最大的城市,也唯有這里,才能收集到提供給五萬人所需地一切物資。

  所以冒頓等縱然是心知不妙,但依舊是懷著一线希望。

  只要能夠打開城門。使得部隊入城,那就足夠了。

  “曾大人何在……”括拔鷹策馬逼近城牆,他看了眼城頭之上站滿了的人群,高聲喝道。

  “本官在此。”

  大門的那段城牆之上,數人向二邊唰地一下分開,露出了正中的曾志宏。

  “曾大人?”

  括拔鷹並未見過此人,心中頗有幾分疑慮,詢問道。

  “不錯,正是曾志宏。來者何人?”

  “本將括拔鷹,曾大人。請你打開城門。”

  “打開城門?”曾志宏嘲笑道:“為何要打開城門,莫非是要放爾等進來麼?”

  括拔鷹心中雖然氣極,但他臉上卻是曬笑著:“曾大人。牆頭草就那麼好當麼?你以為,許海風會放過你麼?”

  “許統領是否放過本官,用不著你來操心。不過,本官倒是有一件私人禮物想請將軍帶給冒頓單於。”

  說罷,曾志宏一揮手。

  他身邊地一位箭手立即搭箭上弦。射了出去。

  這一箭速度並不快,就在括拔鷹面前數米處墜落下來。

  箭枝之上,栓著一個包裹。四四方方,只看形狀便已可知,里面放著的是一個盒子。

  括拔鷹也不下馬,伸手一操,已是銀槍在手。

  他槍尖輕挑,在包裹上點了一下,便已將其挑至半空,落於手中。

  順手解開包裹,他的臉上微微變色。這東西的大小他並不陌生。

  雖然沒有看到,但是,他已經可以猜出里面裝著的是什麼了。

  這東西又如何能夠帶至冒頓單於面前。

  他打開盒子,里面赫然就是一顆經過了硝制處理的人頭。

  “這是貴族在滄州的守備將軍笆藉,今日就還於閣下了。哈哈……”

  曾志宏放聲大笑,有著股說不出的爽快味道。過了半響,他收住了笑聲,高喝道:“括拔將軍既然來了,又怎麼不帶點禮物回去呢?”

  他一揮手道:“來人,弓箭伺候。”

  城頭之上,眾人齊聲應諾。頓時數千張弓同時拉開,向著括拔鷹如同雨點一般飛來。

  括拔鷹氣得七竅生煙,但是他卻知道,此時絕非逞那血氣之勇的時候。

  他並不是宗師,如果身處萬箭齊發之下,怕是難以幸免。

  就在曾志宏收住了笑聲之時,他立即意識到了危險,先一步的掉轉馬頭,逃回本陣。

  曾志宏遠遠地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暗呼可惜,此人見機倒是極快。

  冒頓等人遠遠的看到了前方地情形,不必等待括拔鷹的回應,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傳令全軍,給我攻城。”冒頓怒容滿面,狠狠的吩咐道。

  就連一個小小的滄州城,也來落井下石了。

  旁邊的眾位將領人人面帶憂色,此時絕對不是強攻之時,但冒頓顯然正在氣頭之上。誰去相勸,只怕那股子晦氣就要落到了自己地頭上。

  “單於,不可……”

  哈瘡密刺連忙勸阻道,這里,怕是也唯有他才有這個資格了。

  迎著冒頓暴怒的目光,哈密刺道:“前有堅城,後有追兵,我們糧草不足,士氣低糜,不能開戰。”

  冒頓一怔,深深地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這番道理他自然明白的很,做為統兵大將出身地冒頓,若是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那他也沒有資格去繼承單於之位了。

  只是,自從他登基以來二十年間,已經很少有人會光明正大的違逆他的話了。

  曾志宏如此不將他放在眼中,又怎能不讓他暴跳如雷呢。

  但他終究還是一位知進退的梟雄,沉吟片刻,終於不甘心的道:“繞城而過。走……”

  他策馬奔行了幾步,突然勒馬回首,對著城牆之上的曾志宏,喃喃地道:“看著吧。你會有怎麼樣地下場。”

  烈馬怒嘶,軍容鼎盛。

  同樣的一望無際的大軍,列陣於滄州城前。

  在這只軍隊地中營之上,高高地飄蕩著,是黑旗軍的血色大旗。

  城頭上,曾志宏神色平淡,他對著身邊一位年輕漢子道:“克韋,為父交代的話,你可曾都記住了?”

  曾克韋抬起了頭,在老父的注視下重重點了下去。他的雙目之中有著深深的眷戀,那是一種對於親情無法割斷的不舍。

  讀懂了曾克韋眼中的含意,曾志宏輕嘆一聲。他拍了拍長子的肩膀,道:“克韋,以後曾家可就要靠你了,不要讓為父失望才好。”

  哽咽著無法說出任何話來,曾克韋只是重重的點著頭。

  城門大開。一騎緩緩馳出,向著黑旗軍大營地方向而去。

  “是他……”

  許海風意外地驚呼了一聲。

  身邊的林家徽識相地應了句:“主公,您認得他?”

  “他就是滄州城知府曾志宏。”

  “是這個畜生……李冠英突然火發衝冠。他握緊了手中刀把,就要衝上前去。

  “剃將軍,你要做什麼?”

  不悅的語氣傳了他地耳中,李冠英勉強收住韁繩,他回首道;“主公,此人臨陣叛敵,又殘殺忠良之後。這等人又如何能留。”

  “我知道,不過,我已經說過了。凡是棄暗投明者,一概既往不咎。”

  李冠英狠狠地一甩馬韁,雖然此時忿忿不平,但他已經沒有了違背許海風的意思。

  “曾大人……”許海風上前見禮。

  “許統領,真是想不到,接收本城的,竟然是你。”

  “是啊,真是多年不見,可惜……陳信宏陳將軍已經不在了。”許海風淡淡的說了一句。

  然而,讓他驚訝的是,曾志宏地臉上,卻是不見半分波動,他的目光清澈,更是心胸坦蕩。

  曾志宏微微抱拳,道:“許統領,滄州城已然大開,就請接收了吧。”

  他哈哈一笑,目光在眾人的面上掃過,看了眼整齊地隊列,他仿佛放下了一件心事,就此轉身拍馬而去。

  曾府後院,一個不起眼的小屋,曾志宏提著一壺濁酒,踏了進來。

  小屋之中,只有一個靈桌,一把椅子。

  靈桌之上,擺著二個牌位。

  曾志宏上前,輕輕地撫過了其中一個,嘆道:“陳老弟啊陳老弟,我們終於贏了。”

  他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絲迷茫:“許海風,也罷……他始終是一個漢人,只要是漢人,那就成了。”

  他倒了一杯酒,瞄了眼那渾濁的酒水。

  “我答應過,會給曾家列祖列宗,會給全城百姓一個交代的。”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探手取過了另一個牌位,那上面什麼也沒有寫,僅有一個小小的,歪歪扭扭的陵字。

  曾志宏的身子抖了一抖,仿佛失去了支撐的力氣,他扶著靈桌,艱難的移動著,步履維艱地來到了旁邊的那唯一的椅子前。

  他用盡了全身最後的一絲力氣,重重的將自己的身體拋進了椅中。

  他的雙眼已經開始迷離,眼中的瞳孔再也無法找到一點聚焦。

  但是,他的那雙手,依舊將那面小小的靈位抱在了懷中。

  就像是抱著最為珍惜的美玉一般,小心翼翼,唯恐不周。

  一張充滿了驚駭的小臉再度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伸出了手,握住了那只顫抖的小手,將他擁入懷中……

  臉上的驚懼逐漸褪去,留下的,是一臉的依戀和童真。

  “我來陪你了……

  一滴水珠緩緩的滑落,掉在了地面之上,碎成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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