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一劍九州寒 終上
第399章 一劍九州寒 終上
傾盆的大雨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淅瀝的小雨,在這漆黑的夜,如絲如織彌漫在江南的大地上,落在依舊嫩綠的芭蕉葉子上匯聚成一顆顆晶瑩的水珠滴落,宛若情人思念的淚。
或許先前經歷過狂風驟雨的洗禮,山上的一草一木都顯得無精打采,低垂著樹枝卷曲著葉子,忐忑的就像一個等待懲罰的孩子,無助的等待著上天的余怒,無力掙扎,無從掙扎。
這里,是極陰山。
這里,是玄陰宗。
喊殺聲漸行漸近,逃回到玄陰宗山門的東南域劍修更多,五天,有誰想到,短短的只有五天時間,昔日高呼殺到長寧山鑄就神宗偉業的東南域大軍,已經一敗塗地,反被慈渡神宗劍修打到了山門下。
也許這就是世事無常。
這一戰,一代劍神,東南域劍修心中的絕對精神領袖澹台靖罡隕落;一個統帥慈渡大軍打敗東南域大軍,陰死澹台靖罡的年輕人聲望一時無二。
他叫狄雲辰。
天劍大陸傳聞:天劍歷171年六月二十六,慈渡聯盟劍修在少陰山帽兒峰下擊殺玄陰宗掌教,一代劍神澹台靖罡,東南域僅存劍修在玄陰宗首席大長老閔長天的帶領下,謹遵澹台靖罡余命,盡數向慈渡神宗投降。
天劍大陸傳聞:玄陰宗長老代表全體東南域劍修宣告天下,我玄陰宗自不量力以卵擊石妄圖成就神宗大業,乃至功敗垂成美夢落空,現遵照澹台掌教余命向慈渡神宗投降,凡我東南域所屬劍修宗門,一律自降一級,我東南域所屬江川大地,盡歸慈渡神宗掌控劃分,並每年向慈渡神宗上貢天級靈藥若干,天級元晶若干,以示懲戒,因此拖累東南域各劍修同道,我玄陰宗萬分愧疚!
以上兩道傳聞一經傳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流傳至整個天劍大陸乃至海外,天下嘩然。
曾幾何時,狄雲辰被玄陰宗攆的不得不自貶出雲城宗,投到慈渡神宗門下求庇護;曾幾何時,在東南域劍修的步步緊逼下,慈渡神宗被認為倒下只是時間問題,但是現在,慈渡神宗終於揮出了自己的拳頭,一個年輕人帶領這只拳頭,證明了什麼叫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消息傳回長寧山雙子峰,留守慈渡神宗山門的劍修齊聚慈寧宮下的廣場上,萬余名神宗劍修舉劍高呼:
“狄雲辰!“
“狄雲辰…”
聖姑打開慈寧宮的大門高舉雙手加入歡呼的行列,迎接著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不經意間,濕潤的眼角已經落下了不止是辛酸還是驕傲的淚水。
後山緊鎖的長老閣內,凌青子一臉恨色對薄鑫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一端他回來也許不會馬上就任掌教大位,只要有玖韋偏袒,有天璇護駕,以他睚眥必報的性子,我們絕對死路一條,不要懷疑他的心機!”
一名長伺玖韋大閣老身邊的灰衣長老,飛奔著縱進玖韋大閣老幽居的獨峰石室,眼中帶著一絲顫栗的激動,跪下虔誠的把一封申蕞加急的信函遞向了閉目打坐的玖韋。
玖韋張開眼睛接過細細瀏覽一遍,上面對於勝利只是一筆帶過,主要是懇請他這位大閣老,是否有必要出言提醒一下狄雲辰,不要太過自大而放過的實力仍不可小覷的東南域劍修,以免為將來種下後患。
玖韋看著就笑了,依然是那種不急不緩的老朽語調:“小孩子嗎,當然要寵著養。”說道這里,聲音再次變得鏗鏘有力不容置疑:“回復申蕞長風,以後,不論我在與不在,狄雲辰就是我神宗准則!”
灰衣長老領命剛要離去,又被玖韋叫住:“十三,這道命令,你知會一聲給灰一。”
這位編號為十三的灰衣長老一愣,遲疑道:“灰一長老受傷後一直不知行蹤,那麼老君那邊要不要也知會一聲…..”
玖韋沉默,半晌後直到灰十三離開後才嘆道:“聽天由命吧!”
相比於整個天劍大陸因為這兩道消息而震驚,雲城宗要相對平靜許多,對於屢屢化腐朽為神奇的狄雲辰,在他為帥時,雲城宗內沒有人質疑他是最終的勝利者。
一群望月峰女弟子聚集在清風鎮上雲金雲曦那奢華的大宅內嬉笑玩鬧,當桂千月閉關修煉,當雲容下山,這群往日被嚴加看管的女弟子們如同脫籠的嬌兔,圍著挺著大肚子的雲曦,聽著激動地滿臉紅透的雲金,訴說著雲辰得勝的消息,當她們的目光不經意的落在雲曦那頗具規模的小腹上時,眼中無一不流露出羨慕的神色,這個還未出世就被雲辰欽定為弟子的孩子,已經注定了要聚萬千寵愛於一身。
你不用懷疑,連雲曦也不會相信雲辰將來會嚴加管教這個孩子,雲辰對身邊的人,對親近的人,從來都是放寵的不講道理。
極陰山,玄陰宗。
當戰敗的消息傳回山門時,退守到這里的數萬名東南域劍修抱頭痛哭,曾經幻想的榮耀在這一刻徹底破滅,他們縱然在主戰場退敗也未完全放棄的斗志,在這一刻徹底消弭殆盡,玄陰宗山門內外,一片哀嚎,玄陰宗門人已經自發的帶上白綾,追掉著澹台靖罡的亡魂。
“霓裳姐姐,看在我父我兄,我玄陰宗上下一直待你不薄的份上,我澹台永安懇請你離開這里,為我玄陰宗,也為你外公留下最後一點尊嚴。”在太陰山就與澹台新月分開,先行趕回玄陰宗的澹台永安跪在霓裳面前哀求道,可以想象,如果狄雲辰以勝利者的姿態,踏進玄陰宗迎走霓裳,對澹台家族而言,那是遠比戰敗更大的恥辱。
霓裳倔強的搖了搖頭,“永安師弟你不知道呢,雲辰曾經說過,認輸就要認的徹底,如果他事後知道是你們逼著我離開的這里…”霓裳接下來的話不說,澹台永安心里也清楚,他更清楚的是,姑姑澹台新月先行打發他趕回來,就是預防一端她們戰敗,霓裳被氣急敗壞的門人所殺,那樣玄陰宗乃至整個東南域劍修,必將陷入狄雲辰的瘋狂報復而萬劫不復。
雨到清晨就停了,似乎刻意為了洗刷沾汙在大地上的血汙,當一輪紅日以紅霞做錦躍於東方,晝夜兼程四處圍剿而來的慈渡大軍終於匯聚到玄陰宗的山門外。
一路上一直意氣風發的狄雲靜,走到這里,看著百米外那高懸著“玄陰宗”三個大字的牌坊顯得有點兒裹足不前。
是因為舉目玄陰宗山門內一片飄飛的白綾嗎?還是因為那密密麻麻跪於山門兩側雙手高舉佩劍,眼含屈辱不甘迎接賜降的東南域劍修?
“靜兒,打家劫舍的最好時機呢!”宏興嬉笑著在一邊慫恿道。
“現在統帥大人您已經不用等我們上繳佩劍了,不客氣的說,您一路走去看上那把劍器,直接取了就是,誰敢說個‘不’字?”因為勝利了,一直緊繃著神經的洪常青也恢復了一點詼諧的本性。
面對巨大的**,雲靜緊了緊拳頭,狠狠的剮了宏興一眼,低頭低聲道:“這樣的時間,這樣的機會,是屬於我心辰哥的呢!”
眾人不解?
雲秀跟著道:“女人,需要仰視男人而活!”
其時,七道金虹劃過天際,仿若與旭日朝霞爭輝。
“大帥!大帥….”數萬神宗門人振劍高呼,這是屬於他們的驕傲,因為騎著鳳鶴的那個男人,維護了他們作為一個神宗門人的驕傲。
如果說以前的狄雲辰僅僅只是讓他們敬仰,那麼現在,當狄雲辰率領他們打敗不可一世的數倍於己的東南域劍修,他已經成為了神宗門人心中不可或缺的那股精神力量。
雖然狄雲辰跟他們大多數人沒有交集,但是,人在做天在看,從他入門至今,他所做的一切無不是力挽狂瀾令人蕩氣回腸之舉,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對得起神宗上下。
前一刻還安靜的雲靜蹦跳著伸手揮舞,“心辰哥,心辰哥,我在這里,靜兒在這里!”
她是在害怕,雲辰置她不顧,直接去迎接霓裳嗎?
是的,看著虹兒直接飛向了玄陰宗山門,雲靜伸在空中的手僵直,就連她呼喊的聲音也凝滯在空中。
下一刻,虹兒拖拽著金虹尾焰騷包的繞著玄陰宗山門飛了一圈回轉,老遠就衝著雲靜“靜兒靜兒”的叫著,由此可見,這不過是這只頗通人性的死鳥跟雲靜開的一個玩笑。
“心辰哥…“雲靜喜出望外的飛奔向剛縱下鳳鶴的雲辰,撲進他的懷抱。
面對始終伴隨左右不離不棄一路走到今天的雲靜,雲辰臉上沒有絲毫屬於一個戰勝者的自負,他臉上帶著一抹感傷,嘴角隱現毫不做作的羞澀笑意,親呢的撫著雲靜的秀發,緩緩將她推開,從頭到腳仔細的打量了她一眼,復又抬頭看向了雲靜身後的雲容。
“看起來有雲容師姐在,靜兒你確實能讓我放心不少。”
面對雲辰這句算不得恭維的恭維,雲容“切”了一聲毫不領情,現在整個雲城宗上下,敢對雲辰蹬鼻子上臉的,也只有她雲容。
雲靜則毫不為意,拿著一直緊拽在左手中的小冊子,小心的問道:“心辰哥,這是我一路上記載的神宗門人功勛的冊子,你會認賬的吧!”
雲辰掃了一眼,一點兒都沒有接過來細細查看的意思,復又抬頭看向了周圍密密麻麻關注這里一舉一動的神宗門人,回頭專注的看著雲靜,微微提高聲調道:“做得好,我會轉告長風閣老,回去就按這上面記錄的行賞!”
眾神宗門人一臉驚詫,這不是胡鬧麼,但是….但是,誰敢說不行?
“咯咯….”雲靜笑得很囂張,好不容易忍住了,又輕聲問道:“心辰哥,我們是不是太囂張了….”
“從現在起,在我沒有倒下前,靜兒你還可以更囂張一點。”
“咯咯….”雲靜笑得肆無忌憚,歡快的笑聲回蕩開來,衝淡了那股從玄陰宗山門內彌漫出來的,令人壓抑的悲涼氣氛。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