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只要想想就知道,火麒麟能從山壁一衝而下沒摔著,就已經說明它有登壁如履平地的本領了。
唐斗和風鈴又見天日,恍若隔世重生,欣喜之情簡直無法言喻。
站在這片稍稍突起的山坡之上,正好可以看見下面偌大的戰場。
戰事剛剛停止,旗國大軍退去,劍國大軍兵分三路,楊錄則親率眾高手上山,而上山那條路,恰恰就經過這個山坡的一側,相隔只有十余丈。
火麒麟向著山下長嘯一聲,一轉身躥到山道上,馱著唐斗和風鈴向山上疾奔。
沒過多久,奔到了際會峰主峰下的平刀峰上。
天光照耀,天氣晴好。
這里還沒有發生過血腥的殺戮,除了空氣中帶了些血腥氣味,一切如舊。
火麒麟衝上山頂之際,引得原在頂峰站崗放哨的禁衛軍和親衛軍齊聲叫喚,慌作一團。因為際會峰下發生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決戰,親衛軍副統北斗與禁衛軍副統李紅現均在此處。北斗在這里,自然也就少不了風清。除了風清,還有唐天昆。
唐斗一見北斗風清,又喜又驚,輕輕一拍火麒麟,火麒麟跟他就像有心靈感應一樣,立刻於奔忙之中驟然停身,紋風不動。
風鈴已經喜叫出聲,“北斗師兄,風清姐姐,二叔叔!”
兩人歡喜不盡地從火麒麟背上一躍而下,奔到北斗風清面前。
北斗瞪圓他的眼睛,幾乎不敢相信的望著唐斗,以手指著火麒麟,“斗兒,剛才我們看到下面一團紅光將旗國大軍衝亂,難道就是這個東西?”
唐斗開心道,“是啊,就是它,它就是火麒麟啊!”
唐天昆急進兩步,亦是不可思議地問道,“你能坐著火麒麟來,莫非你……你就是火麒麟的主人?”
唐斗忍不住歡笑出聲,“不瞞二叔叔,我真的是。其實早在斷魂谷外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我們之間是有感應的。”
唐天昆禁不住仰天長嘆,“天啊,斗兒,你竟是麒麟主人,這真是二叔有生以來見到的最大奇跡啊!”
眾人嘖嘖稱奇,眾崗哨也伸著脖子往這邊觀看。
身著戎裝的李紅現馬上上前說道,“斗兒,謝謝你來幫助劍國軍隊,要不然我們一定還不會這麼快就將他們擊退。”
唐斗不自然的點點頭,“不管怎樣,現在旗國大軍已經撤退,天朝暫時沒有威脅了。”掃視周邊一眼,又驚又奇地問道,“二叔叔,好奇怪哦,剛才我們在下面看到過風雪姐姐她們,也看到過雲戰哥哥和風劍哥哥,好多人都在,但是沒有看到爹娘,也沒有看到姐姐,現在他們又不在這里,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哦?”他口中的姐姐,當然是指風語了。
唐天昆微嘆一聲,“斗兒,鈴鈴,你們來得正好,你爹和你娘,還有你姐他們都在祭天院外的梅院暫時休息,二叔可以帶你們去。”
唐斗急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唐天昆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這樣,唐天昆在前,唐斗風鈴隨後,火麒麟又一步不離地跟著他倆,一直向山上走去。
李紅現與北斗風清打個招呼,也跟了去,北斗風清則仍然守在平刀峰頂,嚴密注視著下面動靜。
從平刀峰拾級而上,依次經過攬月、鬧海、風雪三台,四處崗哨林立,見到火麒麟莫不欲驚欲呆,相繼驚呼。再入凌霄殿,由一道長欄轉入祭天院外的一落小院,門匾上書有“梅院”字樣。進到院內,山花山草,生機盎然,院子一側生著一簇簇的火香草,雖然已是九月,依然香氣陣陣生機勃勃,老葉如藍,嫩葉如火。火麒麟鼓著鼻子吠了吠,拱拱唐斗,望著火香草那方向,那意思是想去吃草。
唐天昆恍然道,“二叔聽過,火麒麟是吃火香草的,想是他餓了,讓它去吃吧。”
唐斗會意,指了指火香草,拍拍火麒麟,火麒麟立刻去了。
梅院之內沒有外人,進了前面這個花園般的院子,還有一個遍栽梅花的院子,只有過了那個梅花院,進去才是供人住宿的小樓院了,里面居然有丫環往來。一個提著小木桶的丫環一見唐天昆,急忙上前微微一躬身,“國公!”
在劍國,微微躬身即是尊敬的禮節。
唐天昆忙問道,“大哥怎麼樣了?”
那個丫環乖巧地道,“還好,小天女已經喂他服了藥,就是沒有醒來,夫人吩咐我去取些新水。”
唐天昆道,“要到井里去取麼?”
丫環答道,“是的,夫人是這樣吩咐的。”
唐天昆道,“那你去吧,記住,前邊院子里有一只大麒麟,不會傷人,你不要驚動它就是了。”
丫環答應一聲,半信半疑地去了。
唐天昆道,“斗兒,鈴鈴,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天朝城內正陽府幗國府應朝府的人,現在全部住在了梅院之內。”
唐斗驚奇道,“為什麼沒有住在天朝了?”
唐天昆道,“當時是為了防止天朝城被人攻破,所以才撤到這里來的。”
風鈴道,“這里院子好像並不寬,住得了那麼多人麼?”
唐天昆解釋道,“鈴鈴,你有所不知,並非只有這里才可以住人,梅院下面還有竹院、臨院,都可以住人的,梅院住的主要是正陽府的人。”
風鈴輕輕哦了一聲,算是明白了。
在唐天昆的帶領下,兩個進到了一個非常干淨的小樓院的廂房之內。
果然,風語雲羞都在這里。
親人相見,自然是喜出望外,風鈴撲入雲羞懷里,忍不住淚水直流。
觸景生情,唐斗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本來忍不住要撲上去擁抱風語的,但一到面前卻不由自主地止住了腳步。
風語驚喜地張著臂,原本也流露出與唐斗相聚之際那種驚喜之情的,不過刹那之間也像唐斗一樣止住了動作。
唐斗臉色有些不自然,風語同樣表情復雜,兩人顯得很是尷尬,過分親熱的舉動沒有作出來。
尤其是風語,曾經被唐斗占去了自己清白的身子,本身是要恨他的,只因在無量山那些日子,經常與唐斗風鈴親密接觸,例如拉拉小手、親親小臉、擦擦額頭、背背抱抱,甚至幫唐斗換衣洗澡之類的,習以為常,早就融入了生活當中。哪知事情變化太快,唐斗風鈴瞬間長大,使得她還沒有完全適應兩人已經長大成*人這個奇特的事實。
當下唐斗滿懷愧疚的叫了一聲“姐姐”。
這時候,風語本意是當作沒聽見的,誰知還是不由自主地輕輕應了一聲。
畢竟以前相處的時候,總是每叫必應的,現在心里雖然在抵觸了,一下子還是改不過來。
以前唐斗的叫聲總是那樣的稚嫩動聽,而現在的唐斗聽起來聲音有點像個大人了,但還是帶著那麼一些些稚嫩的余腔,使人感覺到他還沒有完全長大一般。
只是曾經地那一個時刻,當他粗暴進入她的時候,才讓她感到他早就是個大人了。
那種感覺令人混亂。
兩人眼光一對,急忙又錯開了。
風語心里生出一種苦惱的怯意。
與之同時,唐斗心里則異常復雜百味交集。
想當初那麼親熱那麼親近那麼親密的姐姐,現在居然——
哎!
暗嘆一口氣,唐斗覺得還是自己對不起她,不經意的一看,忽見房間之內還站著一位靜極美極的女子,不由暗自驚訝。
這位女子站在那里,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說話,幾乎就與周圍融成了一塊,令人忘記了她的存在。
不,應該不是忘記,而是無形中覺得她也與自己融在了一起,分別不出來。
如果說風語是天上的白雲,她的聲音就像從白雲堆里落下的天籟;那麼這個女子也會像朵出水蓮花,恬靜得不染半點世俗塵埃。
如果說百藥仙子是朵蓮花,她的聲音好比夢里花開的囈語;那麼這個女子更像夢里花落悄無聲息,然而她的吐音卻軟化得了人間最堅硬的石頭。
如果說風雪就是一團熊熊燃燒的大火,沒有近身就能感到她的火熱她的欲求;那麼她只能算是一抹微微火苗,無聲無息地燃著,但是這樣還是令人感到不一樣的溫暖。
再如果說風鈴是一幅無聲的水畫,以水為神聽得見水響;那麼她就是未干的筆跡,畫貌如仙黑香尚存,聞一聞沁人肺腑。
“你,就是斗兒。”
這是唐斗第一次聽她問自己。
她的聲音超軟、超脆,但又是帶著尖細直入人心的那種。
唐斗如驚如呆地答道,“嗯,我是。”
“你是壞人?還是好人?”
唐斗一聽不禁目瞪口呆,僵在了那里。
這個問題多好回答啊,可是這陣子唐斗怎麼也想不起該如何來回答她。
說自己是好人吧,萬一她不同意,那不是說錯了?
說自己是壞人吧,萬一她不喜歡,那不也泡湯了?
所以,苦惱地想了好一會兒,唐斗才試探著問道,“這個,有區別的嗎?”
面前的人微微一笑,“當然是有區別的。你知道嗎,珊珊只跟不好不壞的人做朋友。”